第一卷 开胸验肺的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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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头粗放的经济猛兽，

    在中国的原野上狂奔，

    四蹄东西南北踢蹬，

    刨起一片片职业病的阴云。

    华北平原的乡野老寨小村，

    一名叫张海超的青年缓步走近，

    他今年还不到30岁的年纪，

    就已佝偻下曾经健壮的腰身。

    数载前他为驱赶种地的贫困，

    去郑州振东耐磨材料公司打工，

    黑心雇主只顾自己盈利，

    哪还虑及他打工者的健康？

    劳作的车间弥满灰黄的粉尘，

    呛刺得他的胸口一阵阵发痛。

    为妻儿与母亲的艰难生计，

    他只得在尘肺的魔影里劳动。

    转瞬几年艰辛的时光逝去，

    他双肺被粉魔筑上一块块齿印，

    它象无情而又冷硬的铁板，

    拍打得他喉痛胸堵咳喘不停。

    他的胸脯压上一方沉重的青石，

    吸一口气也痛得额角冷汗淋淋。

    雇主见他呛患尘肺失去劳动能力，

    冷下阴毒的嘴脸将他辞退逼回乡村。

    他在怨恨中返乡只得自己去治病，

    从此全家的生计陷入更贫困之境。

    时光悠悠他的尘肺病日见变重，

    逼得他无路可走只能维权自救性命。

    当今之世打工者皆处弱势地位，

    农民兄弟的维权是何等地艰辛！

    他驱着病体去郑州职业病防治所，

    祈求医官替他作一次尘肺病的鉴定。

    医官老爷含霜的眼球只轻轻一滚，

    就断定他咳喘是肺结核轻症，

    胸间没有尘肺病的浊云墨影，

    斥责他大惊小怪吓痛医官神经！

    他这名被呛患尘肺病的打工者，

    身份再低贱心里也要燃起怒云。

    但此时他病体羸弱已无足够力气，

    用拳头去把医官老爷的面皮亲吻！

    他只能咽恨去京城省城医院诊定，

    天道良心存世百姓的冤屈可申，

    几家医院凭医德诊断他已患尘肺病，

    出具一张张盖着正义与良心的证明。

    他据此去找黑心雇主要求赔偿，

    雇主老爷却白眼向天连吐嘘声，

    讥哂小小的省医院竟大胆违规，

    无资质也敢做职业病的鉴定？呔！

    他胸腾怒焰头脑却保持着冷静，

    复去郑州职防所祈请重做鉴定。

    职防所的医官一秉先前的冷漠，

    闭上狗眼继续胡吣说他没患尘肺病。

    他气叩牙齿击出一片紫白的火星，

    恨不能举起怒拳击碎犬衙的铁门，

    但理智再一次提醒他这样做无益，

    农民工维权只能去循合法的途径。

    他嚼碎胸间上蹿的阵阵怒焰，

    挪动尘肺的病躯再一次去省城，

    拼着性命叫医生替他开胸验肺，

    割出一块带血的病肺作为铁证。

    他滴血的怒举震动了霜天雪岭，

    报纸电视纷纷燃起正义的浪音，

    四野民怨沸腾烫得上官面皮无光，

    无奈摘去职防所长的犬乌纱一顶。

    在21世纪的中国经济猛兽狂奔，

    海超兄弟的遭遇一丝也不鲜见，

    兽齿亲吻出的尘肺病农民打工者，

    至09年已少少的达黑压压的60多万！

    在财富花盛盛开的南国，

    在黑金朵旺旺香的北方，

    在深圳肥嫩嫩的山岩下，

    在海丰胖敦敦的珠宝厂，

    在鹤岗油汪汪的煤道里，

    在甘肃银晃晃的冶炼厂，

    何处没有农民打工者咳喘的喜音，

    何处没有尘肺魔四下徜徉的舞浪？

    身份卑微社会地位低下的

    一代代农民打工者啊，

    你们何时才能不受黑心雇主噬啃？

    你们何时才能不受尘肺魔的害戕？

    在医官仆人面前挺直所谓主人的脊梁？！

    上苍的眼亮着良心的剑悬着，

    叮在时代秃尾巴尖上哼哼的职业病鉴定，

    经海超兄弟的一次怒举被迫修订，

    在千百万打工者的唾骂声中，

    被拔去职防所独家垄断鉴定的黑刺，

    一家家有良心的医院受到垂青，

    亮起迟迟降临有资质鉴定的圣灵之光。

    农民打工者尘肺病的鉴定，

    从此生出一条伸向太阳的小径，

    海超兄弟率先走过终获赔偿，

    其他不幸的兄弟们大胆地前行吧，

    千万别再做莽勇事去验肺开胸，

    因为社会毕竟在走向文明进步，

    时代也不是黑风飒飒不见月轮，

    淡白的晓日在重重山峦后升起，

    你们的头顶已亮起法律正义的剑影！

    2009、12、21

    注*：2009年秋，河南新密市刘寨镇老寨村村民张海超，因打工患上尘肺病，被逼开胸验肺，此事媒体曝光震动全国。经卫生部调查，至2009年中国尘肺病患者已达61万多人。

    2012年12月5日，网易新闻载张海超话语：呼吸是每一个动物都无尝享有的权利，但尘肺病人这点权利都被剥夺了，有时候想想真不如托生其他动物，最起码不得尘肺病。张海超妻子已与他离婚，他带着小女儿，他估计活不了4年，父母年老多病，家庭境况悲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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