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举世皆敌 第五百一十章：最后的最后（七）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广袤无边的大陆悬浮在空中。

    尸鬼族的陆地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昏沉黑暗，光明依旧灿烂，只不过比起其它领域少了一点而已。在波澜壮阔的尸鬼大陆中，半黑的幽冥海浮浮沉沉，海水哗啦啦响动，随处都能看到娇艳欲滴的红色罂粟。这是尸鬼族的特有产物，别的地方虽然也有罂粟，但并不是红色。

    施梦梦带着精灵女神直接闪入主宫之中，虽然不掩饰气息，但除了半神之尊并未有任何人发现。

    嗤嗤嗤……尸鬼族的一十七尊半神一感应到施梦梦的动静，就连忙闪身来到了主宫大殿。

    尸鬼族虽然亿万年未曾有一者成真神，但半神强者却是宇宙中所有种族最多的种族，就连昔日的宇宙霸主人族，而今也只有十一尊半神。尸鬼族能够成为宇宙七大种族之一，不仅仅是死神之主的强盛，这个种族的战力也是远远超过其他种族。

    十七尊半神跪在主宫的王座前，施梦梦身穿精致长袍，赤着小脚，站在王座边，但并没有坐下，只是轻轻对他们挥了挥小手：“离开吧，将我回来的消息通告全族，另外收缩种族领地，尽量让尸鬼族都搬到尸鬼大陆来。”

    “是！”十七尊半神眼眸深邃，气息浩渺，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从地面站起。

    等到诸多半神都离开后，施梦梦才对着站在一边的精灵女神笑着说道：“死神早先陨落，我又多年未归，设施简陋，见笑了。”

    “在哪都一样。”精灵女神玉容俏丽，淡淡回道。到了这个境界，自然是不会在意一些外元素。

    “一路平安无事，我也该回去了，宇宙本源出现在即，精灵族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处理。”精灵女神打量了几眼尸鬼族神宫，这里她有些年头没有来了，当初还和死神一起在这里谈论七族走向，现在她还在，但死神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好。”施梦梦微微笑着，露出洁白如贝壳般的玉齿：“路上小心，恕不远送。”

    精灵女神神情淡漠，有一种自然而然散发的高贵傲然，那种傲然并未骄傲，而是孤傲，仿佛芸芸众生没有什么人能站在她的身边。她对着施梦梦轻轻点了点头，玉手一扬，一抹绚烂绿光从衣袍上将她卷起，消失在了尸鬼族主宫中。

    见到精灵女神离开，施梦梦小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秀眉不自觉地皱起。她蓝眸轻眯注视地面，沉默了一会，突然掐算起玉指，一团团灰蒙蒙的能量纹理在她指尖上凝聚。

    不消片刻，施梦梦指尖上的灰蒙纹理团就骤然爆开，连带着一根粉嫩的玉指也被炸断。

    施梦梦五指弯曲，断掉的一截玉指自动被蓝色的能量补上，缓缓地生长出新的指头。但她的脸色却并不难看，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能确定，但至少他的气机还是被屏蔽，只要还被屏蔽，就证明还活着，因为死了就没有太多的气运镇压，命令纹理就会露出来。

    她一伸小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巨大的蓝色镰刀，镰刀上有着不正常的锈斑，灵性的光芒也减弱了不少，似乎一个迟暮的老人正在渐渐失去生命力。

    施梦梦重新拧起秀眉，微微叹息，小手轻柔地抚摸着镰刀，抓着镰刀缓缓坐下，但还是没有坐在死神的王座上，而是坐在王座底下，小小的玉背靠在上面，抚摸着镰刀叹息。

    ……

    时值下午，刺目的阳光减去了不少，在山水美景之间欣赏半天的苗小烟带着李言回到了湖泊边的小木屋中。她先是烧好热水，给李言洗了个澡，才让李言坐在屋中，自己一人跑到外面不知道收集什么东西，熬炼奇怪的汤药。

    当苗小烟走后，房门关闭，一直没有反应的李言却是黑眸动了动，缓缓转头向着关上的房门看去。一连数十天，他并非是没有反应，而今他就表露出复杂的神色。

    在被金黄阳光充满的房间中，李言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金光下不知熬炼什么的苗小烟。她背着对着李言，一头金黄的秀发在午后阳光下更是灿烂，窈窕轻柔的身段堪称完美，也许是修炼的原因，并没有显得太柔弱，昔年的娇贵气质不知何时也消失了很多。

    李言斜斜地依靠在窗户前，以往苗小烟都会忙到黄昏时分才会停下，然后推着他去看日落。见证夕阳西下，几乎是每一天都必须进行的事情。

    突然，李言眉头一皱，看向了遥远的天边，那里蔚蓝晴空，什么都没有，但李言却感应到两道深邃的气息迅速飞来，速度很快，转眼间以李言的视线就能看到两道黑影。

    李言轻轻眯了眯浑浊的黑眸，回到了木轮椅上坐下，闭上眼睛沐浴着阳光。

    在外面熬炼一锅药汤的苗小烟突然站起身来，清秀的妙目中泛起水波潋滟般的光芒，微微一动，却是抿起粉唇，一言不发地静候。

    不过短短几秒钟，天上的黑影就近了，只见两道白光一闪，像是长虹贯日，带着两道流星坠落般的尾巴落在苗小烟前方百米处。

    这两道黑影乃是两名人族，但各个气息浩渺波澜，如宇宙般无法测量，双目转动间附带久居上位的恐怖锐利，随意盯住一人都会有窒息感。

    一者简单长袍，年约四十；一者年约花甲，儒雅白袍，绣着各种奇花异草，纹理条线密集，行走之时脚下生出一朵朵灿烂花儿，生命的精气令方圆百里的草儿、树儿更加饱满，生命之绿更加茂盛。

    此老正是药圣！

    至于他身边之人倒是不详，然其虽走在药圣后方，却见药圣对其毕恭毕敬。

    药圣终于找到了苗小烟，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而是对着后者微微弯腰：“劣徒顽皮，劳烦神尊寻找了，待我将其唤来向神尊赔罪。”

    中年人相貌不扬，双手插袖，神色淡漠，对待药圣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闭上了眼睛，淡淡道：“神宫受伤族人众多，又需要组建新的医疗军团，你速了琐事，莫要浪费时间。”

    “是！”药圣微微颔首，不敢怠慢，连忙瞬移到苗小烟身边。

    一见到苗小烟，他的眉毛就沉了下来，神色也有些阴晴不定，冷冷地看着她。

    苗小烟抿起粉唇，微微低下脑袋，双手背在后方纠缠扭捏着，穿着绣花鞋的玉足也不安地磨蹭，唤道：“师尊……”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苗小烟的话刚一出口立即就换来一声怒喝。

    药圣冷怒地盯着苗小烟，脸色微微发红，似乎是气得不轻，但却强行抑制，问道：“我提早将你放出来，你就偷跑到这地方？是不是紧闭还没有关够？不知道暴雨将至，大劫之难来临？”

    苗小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倒也学聪明了，不回话。她不会撒谎，尤其是面对自己的亲人，更加不会地撒谎，若是以前，药圣问起她，她肯定会回头看一眼小木屋，而今却是一言不发，不坦白也不撒谎，保持沉默，有了点心眼。

    药圣见到苗小烟低头不语，看了看身后的中年人，也不好在训斥，只是摆着脸道：“快跟我回去，马上天就要变了，人族诸多事宜都等着我处理。”

    药圣伸手就要去拉苗小烟，但苗小烟却一个侧身躲过。药圣微微一怔，却见苗小烟还是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扭捏，也不说话回答。

    “还不走！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药圣怒叱一声。

    苗小烟抬起头来，看着药圣说道：“师尊，您先回去吧，我……不走……”

    药圣轻轻咬了咬牙，似乎真的被苗小烟气坏了，他转头看了一眼中年人，忽然一伸手向苗小烟抓去：“不走也得走！”

    在房间里的李言静静倾听着外面的对话，脸色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就在此时，那一直沉眉阖目的半神突然睁眼，一抹犀利神光闪过，倏然出现在药圣身前。

    药圣要抓住苗小烟的手掌一僵，神色变了一下，连忙向着半神拱手道：“神尊稍后，我这就带着劣徒离开。”

    然而半神却是没有去看药圣，只锐利神目紧紧地盯着小木屋，双眉沉下之时犹似一头恶狼般凶悍，却没有任何一丝煞气、戾气、法则气息从身上流露。

    药圣也察觉到了半神的关注点，眼眸略微一动，定睛看去。刚才他一心只想带苗小烟离开，并未发现，现在仔细一感应，倒是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突然，药圣瞳孔一睁，背脊一耸，身上肌肉也紧绷起来：“是他！”

    药圣奇怪李言的出现，可也来不及多想，便想要闪身进去，但苗小烟此时也发现了两者的异动，瞬间张开双臂挡在了药圣身前：“师尊！”

    药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苗小烟都能看到药圣的下巴在微微颤抖。他指着苗小烟道：“这段时间，你就一直和他在一起？”

    苗小烟低下脑袋，不敢去看药圣复杂又失望的眼神，但张开的双臂却是纹丝不动。

    药圣下巴忽然不再颤抖，表情也没有明显的愠怒，而是阴沉起来，眯眼看着苗小烟：“小烟呐小烟，你还记得为师教过你什么吗？”

    苗小烟美眸轻抬，颔首道：“记得，要有小家，须先有大家，人族乃是人类之根本，任何威胁人族安危的存在都要抹去，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人族大义为先。”

    对于她的师尊，苗小烟是很了解的，也许是封建的缘故，也许是思想的不同，无论他怎么对别人好，但只要那人有半点危害人族的念头，药圣都不会留情。

    不管是他的后人、妻子、同族、子弟还是孩子，但凡有威胁人族之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从而保护他敬爱的人族。

    她认为这是本末倒置，但药圣虽然固执，可却能为了人族放弃一切，哪怕是奉献出自己的生命，苗小烟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只是在药圣眼里最重要的是人族，而在她眼里，最重要的是亲情、友情、爱情，一切的感情！

    药圣不再说话，而是迈着步子上前，苗小烟连忙挡住，说道：“师尊，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现在意识封闭，根本不会危害到人族，求师尊饶他一命吧！”

    “让开！”药圣冷冷怒喝。

    苗小烟咬紧粉唇，却是无动于衷。

    药圣心中怒气上涌，猛地给了苗小烟一巴掌，厉喝道：“你看你都成什么了，自从这小子来了，你就一直都是这样，什么话都不听，连最基本的大义都分不清，你……”药圣脸色微皱，神色又悲痛又失望。

    “师尊！”苗小烟跪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并非是因为被打，而是因为药圣的心痛而心痛。其实药圣在她心里亦是很重要，若有一日李言要杀害药圣，她也一样会挡在药圣身前。只是如今的药圣与李言相比，李言更需要她！

    药圣握紧拳头，眼神沉痛，似乎也是在闪烁着泪点，但却强硬忍下，而是语气变得冰冷漠然：“好！你如此不识黑白，不晓明理，那今日我就废了你，从此断绝你我师徒之情！”

    苗小烟瞳孔骤然一缩，泪水划过雪白的脸蛋，却是苍白无血，睁大眼睛，颤着嘴皮说道：“师……师尊……”

    “啊！”苗小烟突然惨叫起来，她身上的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动，所有的细胞都开始萎缩，原本已经是圣帝的体质竟然开始下退，转眼功夫就只剩下区区数千帝力，并且还在持续。

    一千帝力。

    一百帝力。

    十帝之力。

    一帝之力。

    半帝之躯……

    直到最后，苗小烟满头大汗，秀发都被打湿凝结起来，虚弱地趴在地面。

    药圣收回手，斜眼偷偷看了一看中年人，而后神情冷漠地对苗小烟喝道：“从即日起，你就不再是我徒儿，也不再是神宫子弟，滚吧，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让本圣看到你……”

    苗小烟肉身退化，几乎如同凡人，却还被药圣怒喝着驱赶。

    药圣又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中年人，咬了咬牙，一只手凝聚出一团云朵，就想要送苗小烟离开。

    但这时一直对看小木屋的半神却是轻轻挥手，打断了药圣的行为。

    药圣面色微变，眼中掠过一丝紧张，恭敬地说道：“大人，此徒已经被我废掉，我正想将她打入蛮夷之地，承受凡人生老病死之苦，让其日日夜夜悔恨此……”

    “好了。”中年人没有去看药圣，对于药圣说得话似乎也没有听到，只是不耐烦地打断他，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中年人已是半神，对于李言的事情比诸圣了解得要多，只是看了李言一会，便没有多问。

    药圣眼神转变，却很好地掩饰，还是低首弯腰道：“是。”

    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苗小烟，悲痛怜惜之色一闪而过，又隐隐有些不忍，但却只是用眼角余光瞥着苗小烟，正看前方的神色却是冷漠阴厉。

    唰唰两声，草地一卷，两道黑影重新飞天离去。

    等到药圣离开，苗小烟喘息着才痛哭起来，眼睛从洁白的脸蛋流下，像是个孩子般咧着嘴，神色委屈难受。

    在遥远的天边，就快要飞出生命星球之际，药圣还是没有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知道，这次之后是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但毕竟是他最爱的徒儿，亦是他未来的选定人，就这样抛弃，难免心痛。

    就在此时，半神中年人却是转头看向药圣，站在虚空中不动。

    见此，药圣也连忙停下，躬身看着中年人：“大人……”

    “怎么？舍不得？”中年人淡漠地看着药圣，双手插袖，面色无喜无悲，让人看不出什么。

    但药圣的神色却是一下子惶恐起来，道：“不，不是，那逆徒不明是非，罪有应得，我还正想着让其去蛮夷之地，忍受冷热病老之苦……”

    “木小子，连我都会欺瞒了？”半神却是勾起了嘴角。

    听到对方的称呼，药圣脸色大变。木，正是他的本姓，而对方这么叫，正是在上古时代见到他的时候，所有的称呼。那时候他还只是个认识一些药草的半圣，而对方，已经是半神之尊，身受药祖神农看重，叫他一声小子，绝无倚老卖老之嫌。

    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可是清楚这些半神比他对人族还要忠诚，任何威胁人族的苗头他们都会掐掉，别说生命，就算是种族文明都在他们手中覆灭好几个。

    “晚辈愚钝，欺瞒神尊大人，请神尊大人处置！”药圣没有任何狡辩，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神色惶恐。

    中年人双手插袖，神目微眯，轻哼一声，似乎是有些不屑，道：“罢了，既然已经废了，也无需在意，况且一介女流后辈，也翻不起什么花浪，就让她留在他身边，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走吧，神宫的事儿……还多着呢！”中年人淡漠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药圣，随后头都不回地离去。

    “谢神尊大人仁慈！”药圣却是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尽管中年人已经离他很远，甚至都不会听到和看到，但药圣的姿态还是要做足。

    在最后离开生命星球之际，他又斜目一看，遂缓缓闭上了眼睛。

    别人都说他顽固，本末倒置，但是……正是因为对人族的忠诚，正是因为顽固，正是因为执着，正是因为老家伙的封闭，才让他更加珍惜付出的感情……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