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书 第十章 小白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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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第十八章 舒泓吃醋

    三人沿着廊庑三拐两绕,沿途摊位都是各个寺院们的师姑们在卖绣作、手制珠钗。沐清挑了两件精致的帕子,才同舒泓、白钰一道进了东边的一处侧门,来到资政殿。与山门外杂耍唱戏的台子和行道边林立的彩棚处的人声鼎沸、喧闹异常相比,资政殿这里显然安静了许多,更没有了拥挤的人群。

    沐清放眼望去,资政殿前的场地一分为二,东侧列着两排彩棚,里面条案上摆着着南北各地的货品,条案之间都有通道,能供人自由往来;西侧辟开一块区域,设了七八张桌案,类似于茶座,供客人歇息,还有迎客僧往来递送茶水。

    沐清不禁想,大相国寺是庄重神圣佛家宝地,引人寻找西方极乐净土之地,融合了市井商业,办起如此有规模的庙会,师姑刺绣,道人卖蜜饯,僧人供茶……还有寺外杂耍百戏,世间情态浓缩在这一处,说来也是件玄妙的事。

    僧见俗,笑脸迎;俗拜佛,tian香灯。圣洁与凡俗,拜神与拜金,理想与功利,似乎在这里得到了统一。游人、商客上香拜佛,僧道也学起做买卖,有些匪夷所思,又似在情理之中。

    沐清看着僧俗微笑相对,和平相交,暗叹,现代寺庙里的和尚们故作严肃,彰显其超然地位,解签劝说一番,绕来绕去就是多盼着你捐些香油钱。大点的寺院请香还要沾上个九字,沐清记得自己见过的最高四个九,真还比不上这大相国寺些出家人笑脸相迎,开门请生意进来,带旺香火来得质朴坦荡。

    白钰见沐清发愣,以为她不知此处卖些何物,在一旁介绍道:“这里摆摊的有客商,也有南北各地罢任的官员,手头紧就将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变卖,这古玩字画、香料药材,什么都有,有些贵重的并不摆在面上,要直接去问才行。我是没怎么逛过,不过听说都是上等货,走马观花下来也能淘换到不少好东西。”

    沐清点点头,眼睛一面观察着,一面对白钰说道:“走马观花哪能行啊,要细细看了才知道!太快了会错过真的好玩意。有些好东西,碰上不识货走马观花一次依旧视它尘埃;遇见识货的,也许能一眼识破,最后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沐清说着看见那边就有人认出他们二人,已经朝着这边打招呼,准备走过来寒暄。

    她抿嘴低声对舒泓和白钰说:“像你,像舒泓,若是没有你们的师父慧眼识人,哪能有今日的一切。你瞧瞧,刚进院子,这人马上就凑上来了。”

    “白侍卫……”

    “舒神医……”

    这一个两个还好应付,一下子来了四五个,都是来淘换物件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二人抹不开面子只得应付一二。

    舒泓还好,作为神医,表现出清冷孤高也不为过,虚应了两句,就说要去看市集里的东西。而白钰为官,又不能太过傲气,只得无奈地草草应对,希望快些了事,顺带还向沐清抛过来一个歉疚的眼神。

    约莫等了一刻钟,两人才应付完了。沐清已经站在旁边的摊位上手里拿着本书册样的东西,正在仔细相看。

    “看中什么了?”舒泓凑到沐清跟前,看了看她手里的书册,又问,“何人之作?掌柜的多少钱?”

    “嗯,是董仲舒《春秋繁露》的手抄本,已经付了钱。我是想再仔细瞧瞧,检查一下。这本不曾缺页,好东西。爹从京业朋友那里辗转弄来一本,缺了两页,一直寻不到,没想到今日在此处碰见了。”沐清兴奋地扬了扬手上的书册,瞬光里满是欣喜。

    “清儿好文,放在京城也是才女!”白钰也提步过来了。

    沐清自知自己不是才女的料,有涉猎但不精通。让她一个学了十几年现代理工科的人去转行研究古代汉语,实在难度太大。

    “哪里的话。是爹喜欢!特意提起,我才记下的。况且术业专攻,呵呵,我不夸口,这里除了字画和香料,我好歹还算是半个槛内人,其他的不甚了了。喏,药材,是狐狸的最爱。至于小白你,在宫里这么久,耳濡目染,古董玉器什么的,总该有点见识吧?”

    “汗颜!不是一窍不通,也最多只通一窍。不过,为你参谋还是可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钰捻熟地玩笑着,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宠溺和爱意,舒泓看得分明。沐清虽有言在先,他可以相信沐清,但他也不能不在意这个潜在威胁,所以始终对白钰不自觉地带着敌意。

    他正愁怎么支走白钰,忽然看见皇上身边内侍小刘公公往这边看,面露喜色,忙对小刘公公招招手,回头又笑着对白钰说道:“白兄弟是官家身边的红人,见多识广,鉴别宝物定是一流。咦,我看那边刘公公好像过来了,定是有事与白兄弟你商量。”

    舒泓指了指已经往这边来的刘公公,然后拉了拉沐清的衣袖,喜滋滋地问道:“清儿,我记得你走时说了要有好些东西要买,咱们先各处逛逛,等会让白兄弟跟过来就是了。”

    舒泓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不清眼瞳,眼角眉梢和嘴角都向上翘起,天真中带着狡黠,像是猫儿抓到老鼠洋洋得意地在炫耀,完全颠覆了他清冷的形象。

    沐清抽了抽嘴角,瞪了舒泓一眼,回头又对白钰说:“嗯,是不是时辰到了,你要回宫了?”

    “晚上不是我当值,等会送他到宫耳外,很快就回来。”

    “看时分,我们也得逛到收摊。你先交了差事才是正理。我和舒泓先去看看有没有稀罕的香药,买些捎回去孝敬家里人。我刚来京城,逛这里的机会多了,不再这一时,你不要顾虑许多。还是宫里的差事重要,莫要耽搁了。快去吧!”

    沐清看见小刘公公走了过来,推搡了白钰一把,让他赶紧过去。因为舒泓的事,她自己并不想与宫里的人打交道,免得惹事上身。

    “嗯,那你们先去!我先回去了。”白钰有些不舍,可听见那边小刘公公越走越近,已经叫了他的名号,而沐清这边又使劲儿推他,他只好辞别了沐清,转身走了。

    小刘公公自然也看见了舒泓,沐清瞧他的眼睛直往这里瞟,没好气地冲舒泓道:“高兴了吧,小白走了,你就得意吧你!还有那公公,是你招来了的,自己应付去,我不想见宫里的人,在前面等你!”

    舒泓正笑眯眯地得意着,经沐清这一提醒,倒是反应过来,侧过身子挡住沐清,“你先在资政殿这里转转,我送走了他们再来寻你。”

    沐清朝着白钰和刘公公的方向呶呶嘴,“知道了!回头咱们两个……”

    第三卷 第五章:相见

    “你们——”张莘意外地喊出声来,却被人打断了。

    马明远笑道:“舒泓啊,你家的贤妻不看好了,说不定哪日便被抢了去?呵呵!清儿,我把人给你弄出来可费了不少功夫,如何谢我啊?”

    “商人本性,清儿,你不必理会他!”

    沐清听见了马明远的声音,本欲下车。可听见马明远明朗的笑声中有人不满道,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本已坐起的身子又颓然靠在一旁,坐在车里没有动,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蕴了泪水,视线有些模糊。

    他来了!在自己心绪烦乱不知该何去何从之时,他终于出现了。

    樱宁先下了车,看见马明远与舒泓站在一起,激动地撩开车门帘,“小娘子,快下车,是舒先生来了!”

    沐清赶紧低头拭干了眼角的泪,点头示意说:“嗯,我晓得了。”

    沐清俯身下了车,并没有先与马明远与舒泓说话,在舒泓与马明远的注视下,朝一旁已经下马的张莘福身说道:“今日劳烦表哥相送,家中有客来访,我就不留表哥用茶了。改日再请表哥来喝茶相谢!”

    张莘看见舒泓,沐清就要赶他,虽说大家出身的他接受的教育不能在人前失礼,可他心里还是不悦,只是沐清说中要改日请他用茶,面色舒缓了些,方才道:“清儿,那今日早些歇着,别为了旁人费心费神。若是需要表哥的话,派人通传一声,我随叫随到!”

    “嗯!”沐清点点头。

    张莘这厢对沐清温柔有礼,转头看向马明远与舒泓却绷着一张脸,敷衍地拱拱手:“告辞了!”

    张莘上马离去后,沐清看对他身边的马明远说:“马大哥来了,请进吧!”

    沐清转身就走,看都没看舒泓一眼。

    “清儿——”舒泓轻唤了一声。

    沐清身形一滞,她以为马明远还要几日才能安排她与舒泓见面,没想到大早刚走,下午便把人带来了。

    刚看见舒泓的一瞬她确实欢喜雀跃,恨不得扑到他怀里。但想起那些流言,她便硬了心肠要装作不认识,给他点教训。

    因为来得突然,她没点心理准备,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虽然分别没有多少时日,可这声音听起来,竟觉得有些遥远,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沐清告诫不能回头,不能在他们面前落泪,仰着头继续往里面走去。

    舒泓神色一黯,无奈地看着沐清的背影,沉默了。

    马明远在一旁瞧着两人冷战,帮腔说:“债主大人,你不是叫舒泓来还债吗?他不进去,如何还啊?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一日之内把他送到你面前。你总不能让马大哥的力气白费了啊?”

    沐清咬咬牙,松了口:“我又没说不让他进来!我先去换身衣服!樱宁,你招呼两位前面用茶!”说完,疾走了两步往后院去了。

    ……

    舒泓自从马明远那里得了沐清进京的消息,就着急想要出宫。马明远打通了关节,从太后那里将他带了出来。

    两人一刻不停来了马前街,却听见沐清出门的消息,他不愿进府里等,只想着能让沐清回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一直守在大门口,马明远也这得陪他一起等。

    舒泓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清儿的马车时,却看见张莘跟在车旁,直与车内的人交谈。

    马明远告知他沐清来到东京,要寻他还债,他欣喜万分,没想到清儿##来京城,他能再见到清儿。

    可转念一想,便心疑她为何而来?

    曾经猜测她是听说了京中的流言,才不远万里,寻了来。直到刚刚看到张莘,舒泓亦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再看见张莘脸上的笑意,他觉得有些刺眼。而沐清下车后,打发张莘走人,他才将心里的醋意压了下去。

    他以为沐清见到自己,会冲上来质问自己,可她什么都没做,她只瞥了他一眼,就招呼马明远进门。她选择漠视自己,视而不见,置之不理,这更让他害怕。

    舒泓想要跟上,却被樱宁和明阳拦住,樱宁没好气地呛了他几句,他才知道自己走后日子陈家出了事,自己没帮上不说,还惹了一身桃花。陈愈从京中回杭州,沐清就听到了那些流言。

    听樱宁抱怨,沐清这些日子都没什么笑容,连话都懒得说,舒泓更加着急,怕沐清会为此放弃自己。他朝马明远使了个眼色,让马明远拖住了樱宁和明阳,自己偷偷溜到后院去找沐清。

    ……

    沐清几乎是跑着回到屋里,一进门,便爬在床上哭了起来。

    刚才,当她听到他熟悉亲昵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心里那些难过、委屈就涌了上来,眼泪也跟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就往下掉。

    “缩头乌龟,强硬一点能怎样?!干嘛不争气地哭了!”沐清恨自己不争气,手握成拳砸在被褥上,伸手碰到了上面的靠枕。

    她一偏头,看见上面自己绣的白色Q版狐狸正眯着眼睛笑看着自己,不由想起了外面的舒泓。

    沐清一把抓起靠枕,朝着上面的狐狸一阵猛砸 ,口中喃喃道:“叫你笑!看我笑话是不是?你跟外面那个狐狸一样可恶!我打死你,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打死了,可就没相公了!”

    沐清眼睛猛地睁大,抬头看着床边笑眯眯的舒泓,有些难以置信,抬手指着他的脸问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樱宁这小妮子还真是懂得你的心意,知你现在不想见我,就拦着我。可谁叫明远那小子在呢,樱宁这会正被马明远哄得高兴,明阳在旁边吃醋……我心里惦记着我家娘子,就溜进来了。没想到,一来就看见娘子你一个人在这边拿着靠枕撒气!与其找个死物,不如我这个活着的给你出气,可好?”

    舒泓握着沐清高举的手,顺势在床边坐下,揽她入怀:“清儿,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松开!好不好与你有何相干!你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美人相伴,何须关心我过得好不好?”

    沐清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药香,那是舒泓特有的味道,是他,真的是他!

    她靠在舒泓胸前,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流下来。她要赶紧挣脱这个怀抱,谁知他是不是也这么温柔地对待那些相亲的对象!不能对他心软!

    沐清直起脖颈,双手按在舒泓的胸前,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除了老太君刚去世的那些日子,他再未见她如此伤心。

    沐清挣扎不开,就拿着拳头使劲往舒泓身上砸,舒泓不闪不躲,紧紧地搂着她,死活都不松手。

    沐清哇得一声,扑在舒泓身上哭了起来:“你来干什么?见我哭,你开心了!”

    第三卷 第六章 这未婚妻的前途,堪忧

    沐清哭累了,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她心里明白,自己还是贪恋这个怀抱,再如何生气,半分钟就给他化解的无影无踪。

    舒泓腾出一只手,拿起旁边的靠枕,“进门时,你见了我,既不恼我也不欢喜,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那会儿真害怕!不过……等追过来瞧清楚靠枕上绣的东西,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

    你只是故作坚强,背着人一个人流泪,把委屈往自己肚子里吞。

    “清儿,不管你听到什么,你要相信我!我们定了亲,你这辈子就是我的妻!”舒泓放下抱枕,心疼地抱着柔顺的沐清,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真想就这么搂着她,再不放开。

    “是你的妻——又如何?你还可以——娶——娶妾!太后,太后她一个不高兴,下旨让你娶个高门大户的——千金,把我,把我贬做妾室,要么直接,直接休离……”

    沐清刚才哭得厉害,这会已经没了气力,恹恹地任舒泓抱着,连挤兑舒泓的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算起来,她陈沐清两辈子加起来也是高龄剩女,如今这个算是半个青梅竹马感情好的准老公要被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逼婚。

    换做别的事,她定是要嫌麻烦逃了,可这嫁老公的事,她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弃。不然也不会不远万里,在这交通不便的时代坐个十来天的车往京城赶。

    今日听了张莘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一刻柔情蜜意,下一刻便小三当道,然后发妻受虐,被迫下堂诸如此类古装电视剧里狗血剧情的画面。

    舒泓自然看不见怀里沐清的脸色,更不会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听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以为她是在赌气,笑着说:“就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不知寻思些什么,你以为唱戏文,编排出来这些个桥段。我说过,不会让你做妾。你怕我被太后赐婚,我害怕你被张莘那厮抢了去!”

    “好好的,扯莘表哥做什么?我跟他……与你和那什么真定曹氏、马明远同宗的妹妹不能同日而语!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我和那些不相干的人就有什么了?我这辈子只娶妻,不会纳妾。”舒泓心里恼火沐清不相信自己,一把把沐清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让她和自己对视,他要让她看清楚自己,听清楚自己的话。

    沐清因为他的话心里一热,可看他满脸恼怒,语气强硬,又觉得咽不下那口气,不甘示弱地一把推开他,说道:“凶什么凶!誓言有何用?就是拿来让人违背的。你觉得我胡搅蛮缠也好,偏执也罢。因为这世上再形势所迫之下,违背誓言的人不在少数。”

    一想到太后,沐清有种挫败感,她这个处在舒泓未过门的妻子位置上的人,家世比不上那些名门千金,不招太后她老人家待见,即使舒泓抗旨,也还要面临和背后有权有势的众家姐妹斗争的局面,前途堪忧啊!她没有比此刻更恼恨自己没拦着舒泓这家伙进京,更恼他怎么就招了那位刘太后的喜欢!

    “清儿,你莫哭了!”舒泓看见沐清红肿的双眼又蕴满泪水,双眉一蹙,眼中的怒火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爱怜,是疼惜。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他不想提及,太后不会硬来,她只会想别的法子逼我就范。这才是权势最可怕的地方,万一她拿沐清威胁自己的话……可他现在不想让沐清继续这样患得患失下去。

    “我不会让你重蹈我娘覆辙,若是娶不到自己心爱之人,大不了我这辈子学师傅孑然一身,游遍天下!即使太后是天,也不能为了莫须有的罪名来要我的命。”

    沐清不知其中关节,相信怕是舒泓救了太后的命,太后为了好名声,也不会因自己的喜怒去杀恩人。再说,刘太后有名的贤德,做事也不会如此草率。

    只有舒泓不松口,太后该不会强人所难吧!想到此心上稍安,可沐清马上意识到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跳跃性思维又跑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上了。

    “万一要是太后拿你最重要的人或事逼你,你该如何?说好了,不是我自恋,她老人家要是拿我逼你,你怎么办?”

    太后是什么人?她无上的权威岂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置喙的。这不是民主社会,是封建社会,等级分明。官大一级吓死人,何况不是皇帝亲妈的刘太后说话分量比仁宗皇帝要重上一分,谁叫人家一手打造出个皇帝来。

    平头百姓与国家最高权力中心去斗争,沐清深知自己没有为情拿命去拼的勇气。

    舒泓要是刚好碰见贵人相助或是刚好赶上上面的人心情好,拒婚一事也许就不了了之,可万一选的时机不对,那触怒凤威下场凄惨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她胆小怕事,不愿为爱牺牲,只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她能力所及,她会努力,可有些事并不是她与舒泓能左右的。换位思考,太后若不拿自己威胁舒泓,换做拿舒泓和家里人来威胁自己,自己也会退让。

    沐清此时清醒了许多,也知道自己刚才哭泣、争辩纯属意气用事,她跑来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坐以待毙,可真的冷静下来之后,才发觉自己一时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还有很多关节没有细想。

    再看舒泓沉默不语,母亲心知他也在想自己的话,平静地说道:“若是有那么一日,只能叹我们有缘无分了。我不想因为感情牵累任何人,更不想你我为了这事丢了性命。在我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经历两世,没有人比沐清更能深切体会死亡的恐惧和生命的价值,为情死固然可歌可泣,可人活一世,不是为情而活,不能为了身不由己的波折磨难而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舒泓知沐清不是不爱自己,而是不愿牵累别人。他抱住沐清,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太后不会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让她威胁你!”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呵呵!”沐清含泪笑了,她当舒泓骄傲的自尊在作祟,但这话还是让她心里一甜,罢了,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地担心,还不如等着静观其变。

    世事无常,谁又能预料到未来不能险中求胜呢?

    第三卷 第七章 思想斗争与下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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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便说了,谁能奈我何?”舒泓摸着怀里顺了毛的猫儿,亲昵地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来回轻轻摩挲,“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记得我的心意不会变!我在宫中太医院行走,并未接受正式官职。官家刚赐下一处宅子,过些时日收拾妥当,我便能出宫了。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若是积虑成疾落下病根可麻烦了!”

    “不是有你这个神医在侧,我还何须担心身体有恙。”

    沐清被他弄得痒痒,把身子往外挪了挪,双臂伸开环着舒泓的腰,脸贴上他的胸膛,整个人像只趴趴熊一样软绵绵地贴在舒泓身上。

    “你若能出宫自是好的,就怕到时候你家成了桃花观,门庭若市!进出宫门要传召,可进出你家就方便多了。到时别连我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到现在最嘴上不饶人!”温香软玉在怀,舒泓有些心旌摇荡,低下头,唇角有意无意地擦过沐清的耳廓。

    这暧昧的动作惊得沐清一个激灵,从他怀里坐了起来,说道:“哼!我气没消呢,谁准你那个什么的……”

    “那个什么?”舒泓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

    沐清剜了他一眼,嗔怪到:“你们男人就这副德行!吃了豆腐,还装绅士。”

    舒泓对沐清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言语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她的表情、眼神大抵也能猜出她的意思。他也不反驳,只装作一脸懵懂,任沐清一个人气得嘟着嘴生闷气,别过头偷笑。

    转头,他伸手搭在沐清的腕子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吃豆腐,我给请个平安脉,这你可别挡着!”

    气死了!就知道他是故意装作不懂得!与舒泓交手开始,从占据有利形势到全无招架之力,沐清发现自己越来越处于弱势,难怪人常说恋爱中的人会变笨?岂不知那只是人家舒泓越来越摸着她的脾性,才华不利为有利。任你炸毛,我子岿然不动,等待时机反击。

    沐清一脸戒备,放着舒狐狸偷香。没想到这次舒泓什么都没做,真的就是把了平安脉,说一路舟车劳顿,背面气候干燥,肝火过旺,让她下下火气。

    一句话明里暗里揶揄了沐清一番,打击得她嘴角抽搐,不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舒泓就是为了逗她,她才不上当,“官家赏宅子,太后要赐婚,是不是还要赏你个官儿做做?”

    “我不愿为官,太后、官家留我在太医院当差,我拒绝了。为了摆脱入宫做官,我这段日子,在内苑只是与太医们研习医术,留些民间药方,当做交换条件了。等各门类的药方留得差不多,我也就能彻底离开皇宫了。到那时,咱们就能无拘无束地呆在一起,不用这般大费周折才能见上一面。”

    舒泓说的是真话,发生的事情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只会给她徒增烦恼,甚至是麻烦。

    一边,沐清小心思一转,舒泓在宫里这近两月的日子就这般了了几句带过,也说不过去。这太后赐婚的事情从爹传信到张莘,时间过去这么久,越传越有模有样,说明太后并未因为他的态度而放弃。

    可这念头刚一闪过,就被沐清压制了下去。她不想再问了,舒泓说过要相信他。那自己就该相信才是。

    当两个人相爱至深,彼此在潜移默化间融汇成了一种信任。若是没有生活在离婚高频发的现代,也许沐清会坚信爱人之间共存的默契来源于信任。可在现代,很多时候因为这种信任而导致背叛后受伤害程度加重。

    她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就是因为从小没了父母,养成了她处事谨慎小心的习惯,再见多周围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她对感情更加小心翼翼。

    不能不信任也不能盲目信任。沐清秉持着自己处理感情的原则吗,前世在与人交往前,她会下意识地选择守住自己,保护自己。更因为少了信任,她那些没结果的感情自然都无极而终了。

    对于前世有暗恋,有心动,却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得她来说,在这里接受一段感情时,环境变迁、心思变化都让她更容易敏感,比别人想得更多。

    女人对感情的抵抗指数低,一旦真的陷进去,就长时间不能自拔。再理智的人也会变得敏感易怒。如今她陷进去了,才会多了诸多困扰,而这些困扰都是来源于她不信任舒泓。

    如果原来沐清对舒泓的感情还有模糊地带,经过这番折腾,她的感觉愈发清晰、强烈,反思过去,她愈发觉得这个当口,自己该给舒泓更多的信任才是,不是给他增加更多的心理负担。舒泓的话语简略是为了不让自己心烦,即使再好奇,她也选择了不追问。

    “等你出来后,我们就回杭州吧?”沐清拉起舒泓的手,紧紧地握住。

    舒泓感觉到沐清柔嫩的小手坚定有力地抓着自己的手,心中因为那些旧事引起的阴霾也随之挥去,点头道:“嗯!你为了我而来,咱们一定能一起回去。”

    两人深情对望之际,脸越来越近,暧昧的暗流在彼此之间流动,唇瓣若有似无地擦上,只差临门队贴。

    樱宁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探头探脑地躲门口,“小娘子、舒官人,马公子说宫里来人去了马府,他让舒官人快些随他回府。”说完,樱宁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丫鬟从我进门到现在,总是在最适合出现的时候出现!”舒泓无奈苦笑道。

    “既然宫里来人,你先回去吧!”

    沐清起身下床,从衣柜里去了一套天青色的外衫递给舒泓,舒泓接过来一看,尺码跟自己的差不多,暗自奇怪,就听见沐清说:“在杭州做好的,一直带在身边,也不知合不合身。时间来不及了,你快些换上。”

    舒泓拿着天青色的外衫,想是哦鞥这一件珍宝,立在那里久久不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从上次娘去世前给自己做的那身新衣裳,就再没有亲人给自己做衣裳了。

    柔软的触感,细密的针脚,襟子边上的修竹暗纹……舒泓似乎能闻见手中的衣服散发出温暖的味道,“谢谢你,青儿!”

    “你若要谢我,那十日后的相国寺庙会,你陪我同去,如何?”

    “嗯!我定想法子出来。”

    舒泓换好衣衫,很合身。

    沐清看着自己做的衣裳穿到了心爱人身上,心底似有蜜泉涌出。

    她帮舒泓整理了下衣领袖口,如妻子送别丈夫一般,陪他走出房门,走出前院,直到他上马离去,心中不免怅然,但想起十日之约,那些离愁冲淡了许多,更多的是期盼。

    第三卷 第八章 撞门板砸到人

    因为舒泓暂时不能离京,沐清也坚定了对他的心思,不管结局如何,她都要在这里等他,所以她也做好了长住的打算。

    来了东京后,马前街的宅子虽然里外打扫过,换了窗纱,置办了家具,但是除了日常吃住所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少了家的气氛。沐清闲来无事,边想着准备趁着庙会前有时间,不如出去逛逛,好好给家里添置些小摆设,另外买些书籍、绣线什么的打发时间。

    第二天,沐清起来用了些早饭,换了身青蓝色男子的夏衫,虽然穿在身上略显宽大,但是刚好掩盖了女性第二特征的重要部位。她把头发高高束起,包上同色的逍遥巾,对着铜镜瞧了瞧,庆幸自己坚持不扎耳洞是多么明智,不然现在身着男装上街还要顾虑再三。

    沿着马前街往北通道封丘门,沐清带着樱宁、明阳出了陈家的门往南走。

    沐清想看看街景,所以走的速度并不快。明阳略靠前方便指路。

    马前街上的民居甚多,能在街面上开门的都是些大户,门户紧闭,只是偶尔有些穿着体面的人进出,并不热闹。

    行了一刻钟,看见前面有十字路口,三人略停了一下,明阳说往西是皇宫内城的东华门。三人又往南走了一阵,再向西一拐,不一会就看到了宣德门,而宣德门往南对着的就是御街。

    老远,沐清就听见喧闹之声传来,暗想,这里不愧是东京最繁华的步行街。

    等到了近前,沐清更是震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过不是惊吓,是惊叹!

    两世为人还从未没见过如此宽的街道,沐清看着一眼望不到头,足有三百米宽的街道,不由大呼了声“哇塞”。这一声太过惊异,印的周围路过的行人回头。她才意识自己在古代不是现代,抽了抽嘴角,自己被当做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

    输人不输阵,沐清随即扬了扬眉毛,轻哼一声,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优哉游哉地踱着小方步往前走去。

    御街分了水陆五股。

    中间的“御道”就是条公交专用道,只不过是留给皇帝一个人的,而且一旦违规越行那可不是罚钱了事,而是要掉脑袋的。

    御道左右两侧有两条御沟,沟外用红漆木栅拦隔开了,划分出左右两条人行车马道。道上往来车马喧,街边店铺林立,彩帜昭昭,内里货物琳琅满目。

    等沐清隔着栅栏走近一瞧,才发现那沟不是简简单单挖出来的泥沟,开挖后还用砖石砌了岸床。沟里种满了莲荷,此时正值初夏,花虽未开,但荷叶田田,青翠一片,绵延数里。

    御沟岸边种着一般高的粉桃、红杏,素李、白梨,红白相间,满眼娇卉,簇拥成河。

    沐清赞叹皇帝有眼光,这么大手笔给东京整了条这么雄伟的步行街——集政治、经济、观光于一身,绝佳的旅游景点!仰头红白色,繁花似锦;低头浓翠绿,清新宜人。嗅着花香,旅行在两边的人更为心情舒畅,变相地刺激了周边的商业。

    沐清一路走马观花,逛到乐州桥,这里到朱雀门以北的部分不到一里的地面,是东京成立最热闹的商业街区。炭店、香铺、书局、酒店、茶店……各色的店铺密集,沐清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不一会明阳和樱宁手里就多了些大大小小的纸包,一些拿不了的东西,都与店家就好了,送货上门。

    沐清三人采购完毕,已近午时,本欲打道回府。可沐清被州桥南面西侧与曲院街接口处有座三层小楼吸引了目光。二楼上围栏的布幡上写着“遇仙楼”,门口迎来送往,看样子是座酒楼。

    “那里的酒菜如何?”沐清指着遇仙楼问道。

    明阳告诉她说:“小的还没来那个荣幸能进那里,那里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正店!”

    宋时酒与茶一样是专卖制,受官府限制,正店也就是官府特许可以卖于酒曲、自行酿酒的大酒楼。一听遇仙楼是东京最出名的正店,沐清便来了兴趣,同行啊,该去考察一下市场。

    沐清三人进门要了二楼的雅间,酒保瞧着沐清打扮不俗,出手就是一贯的打赏,忙不迭地引他们上楼就坐。

    酒保在此处也是老资历,见多识广,听沐清的口音不像本地的,边走边介绍说:“官人面生,是第一次来吧?咱们遇仙楼出名的地方,在于它前面是楼厅,后面有一高台,楼倚高台而建,故而遇仙楼还有个诨名叫‘台上’。小的专门给您选了高台之上临窗的雅间。”

    刚到二楼楼梯口,酒保左转到前面引路,谁承想酒保刚转身一瞬,就有人从另一侧撞了上来,直接撞到了沐清身上。

    沐清还没踩稳地板,一股大力就把她推送进了楼梯口雅间半开的门里。更不巧的是,里面正有客人要往外走,沐清突然被撞进来,连带着把要出门的人也撞倒在地。

    “哎哟——”一声惊呼,是被沐清撞倒的人发出的。

    紧接着又有个女声在旁边大叫:“啊!哪里来的登徒子!来人哪,快把他拉走!”

    沐清刚才结结实实装上了门板,头还发懵,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高壮的男人,一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解救了被她压在身下的可怜人。

    “放开我家少爷!”

    “郡主,郡主,您不要紧吧?”

    两人同时开口,一边是明阳,一边是刚才大叫登徒子的女子。

    倏忽,被人捡鸡仔似地拽着衣领反手扣住的沐清回过神来,暗叫不好,不但撞到门板,还砸着郡主娘娘这块铁板上了。刚惹了太后,这下又惹上了郡主。她是不是要考虑今后再不出门,以免下回砸到个什么皇帝陛下?

    “你是何人?怎么突然闯入?难道要刺杀本郡主不成?”

    连着三个疑问句打断了沐清本欲出口的道歉,她真佩服这位郡主的想象力。刺客?她真想问一句,你见过这么笨的此刻没有?杀人又不是杀猪,杀之前还先把人撞倒?!

    不过现在这状况,沐清只能服软,她大呼冤枉,“郡主大人明鉴,小可是被人撞进来的,并不是有心要伤害郡主大人玉体的!不信,你问问酒保,还有我的两个随从。”

    第三卷 京华梦 第九章 白钰的粉丝

    “是啊是啊,郡主娘娘,这位客官刚刚上来,是被旁的人撞到了,跌到门里来的。”酒保看见沐清被人提溜了起来,脸憋得通红,赶紧解释道,这女客他可晓得,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

    “巴彦,先松开他!”郡主娘娘发话了,保镖大哥就松了手。

    沐清跌坐在地上,屁股隔得生疼,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这才抬起头看清被她撞到的郡主娘娘。

    沐清看这郡主最多十五六岁,麦芽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浓眉大眼,鼻梁挺秀,五官明艳。乌发高高束起挽成螺髻插在两支蝴蝶镶红宝瓒金钗,干净利落,身上穿了身火红绣金边的骑装,塑身效果绝佳,是个凹凸有致的美人。

    她红唇抿起,鼻翼轻颤,,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火光直冒,手里还拿着条辫子比划着,本来明丽的面容多了几分凌厉之气。

    火一样的装束,火一样的脾气,火一样的美人。

    沐清看着人家郡主娘娘的胸脯直感叹,年岁差不多,怎么人家的就那么波澜壮阔。

    “人呢?”郡主右手握着鞭子一下下在左手手掌轻敲,酒保吓得满头大汗,哆哆嗦嗦地答道:“人跑了,不过小的已经让人在下面给拦住了,现在人在楼下!”

    “巴安,你跟着他去把人带上来!”另外一名大汉得了令,拉上酒保除了雅间下楼了。

    沐清见情形,没自己什么事了,想着赶紧趁早离开这是非地。

    她躬身给郡主行了个礼,说道:“小可刚撞到郡主并非有意,在此向郡主告罪了。现已经抓住罪魁祸首,那小可就不耽误郡主问话,先行告辞了。”

    沐清向门口退去,刚走了一步,就被郡主叫住了,“本郡何时准你走的?那人是主犯,你是从犯。等本郡问明,再行处置!”

    “可这并非吾之过啊?郡主深明大义,定不会冤枉小可!”沐清想溜没溜成,只好装可怜说些好听话,希望面前的郡主娘娘看在自己嘴巴甜的份上放她走。

    可人家郡主显然不吃她这一套,斜睨了沐清一眼,满是鄙夷,似乎很见不惯她这副做小伏低的模样,撇嘴道:“叫你留下你就留下,等问明白了自会放你走。人家撞谁不好,偏偏撞到你,至于是意在你还是本郡,这事我非弄个明白。”

    人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郡主那种富贵闲人的通病,没事找没事做,一丁点大的事情也要给整成有模有样的大事。沐清叹了口气,谁叫人家比你有地位,忍着吧!

    樱宁和明阳本来也站在雅间里,郡主看着人多挤得荒,就让那个叫巴彦的侍从把他们两个扫除了雅间门,现在就剩郡主、沐清和另外一个女侍。

    女侍忙着给郡主斟茶递水,还出言劝说郡主消气。沐清则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好,懒得再与这没事找事做的郡主争辩,等着郡主一会审案。

    不一会,叫巴安的高壮汉子拉扯着一个人进了雅间,沐清打着哈欠看向门口,突然眼睛一亮,撞她的竟是个“较弱”的一名书生。

    沐清勾勾唇角,同道中人,又是个女扮男装的,只不过用她专业的角度看,这女孩打扮不专业。

    “书生”长着娃娃脸,白里透红,圆圆的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左顾右盼,琼鼻樱唇,长相甜美可爱,耳朵上还隐约可见小黑洞洞,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怎么又是你?樊珍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沐清还在大量撞自己的女孩时,对面的美郡主就说话了。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赵馨能在这里,我为何不可?”樊珍珠被巴彦制住,仍不甘示弱道,丝毫没有将郡主放在眼里。

    郡主姓赵,看来是皇家时*了。再瞧她俩人横眉冷对的模样,沐清讶异,这樊珍珠无如此胆大,敢和郡主叫板!她也更加好奇这个甜美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走便走了,干嘛找个男人来撞我,你想让我出丑,好让白大哥离我远点?”赵馨了然,转而又得意起来,“我看,你就是见不得白大哥来府里教我功夫!”

    樊珍珠不以为然,撇嘴道:“小人之心,我只不过走得急了些,不小心撞到了人!”

    “走路急?你一个大姑娘穿成这样,还急成这样,还着急忙慌地在遇仙楼里乱窜,别告诉我你是来吃饭的?谁不知道你家是开酒楼,不,酒铺的。哦,我忘了,有人家里的铺子出了事被封了。对了,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不会是来偷师的吧?”赵馨一脸怀疑,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之事,眼中还有些兴奋之色一闪而过。

    樊珍珠被戳到了痛处,脸色一变,咬着说道:“谁来偷师?我们家才不稀罕什么遇仙楼、遇妖楼的茶呢!我,我是来找人的!”

    “你们樊记不如人家,还嘴硬!”赵馨讽刺地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口问道,“白大哥是不是在这里?”

    樊珍珠一听,惶然大笑道:“呦,原来你是没见到白钰,所以为了一点小事找人撒气!你不是一向白大哥长,白大哥短的,怎么今日倒来问起我他的行踪了?”

    沐清本来在旁边看热闹,这一听到白钰的名字,眼睛瞬时一亮,同名同姓么?

    “你——”赵馨气恼,吐了一个字,就不知道如何反驳。

    樊珍珠斜乜着她,继续说道:“白钰当差,怎么可能出来?!”

    越听越像小白。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白的消息了,自从小白进京后就再没回杭州,一直带信说要回来,可最后都被许多其他的事给绊住了。这次来京里,自己还想着有机会能见白钰一面,没想到却从这两人口中得知小白的消息。

    自家的小白不知长成什么样了?沐清不禁开始浮想联翩,定是玉树临风,不然也不会有两个各具特色的小美人粉丝啊。

    沐清一直把白钰当弟弟看待,这时候连看吵嘴两人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完全不是刚才那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上下仔细瞧了又瞧这两位小美人。

    看着看着,沐清不自觉地开始白钰相起媳妇来了。

    小白那个冰山美男对上这一个红如火、一个甜如蜜两个女孩会是个何种情形?到底哪个更好些?看样子两个人的脾气还都挺“活泼外向”的......

    “樊珍珠,有功夫回去照顾照顾你爹,别没事缠着白大哥!”

    “哼,别拿你的郡主名头压我!你拜白钰为师,那就是我师侄,叫我声师叔才对!我一个做师妹的,找师兄又何妨?”

    “什么师妹,不就是他师父吃过你家几碗饭的事,连功夫都没教,你有何资格做他师妹!还不是跟在白大哥身边,拿学功夫当借口,想要和他套近乎才是真的!”

    “拜过师是事实,没学功夫,我也是你师叔!”

    两人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让谁,沐清只觉得火药味很浓,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不免心有戚戚,儿大不由娘,小白啊小白,你小子几年不见,原来......都有女孩子为你吃醋了,长进不小啊!

    ......

    第三卷 第十章 小白来也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亘古不变的定律啊,不论是性别,还是性格。两个显然表面看上去很火热的女孩,竟然会中意一个冰山一样的人物。也许白钰那块冰疙瘩,还真的需要一个火山来融化。

    沐清一旁瞧着赵馨和樊珍珠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势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这情况一直延续到赵馨的手下敲门时,两人才停了嘴。

    赵馨的侍女到门口问明了情况,回来说是樊家的小厮在楼门外面探头探脑,被直接抓了上来,说是来说有急事找樊家小娘子。

    “急事?”赵馨怀疑地看了樊珍珠一眼。

    樊珍珠面色如常,却突然转了口风,“今日之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旁的人才牵累到你,对不住!我家中还有事,家里派小厮来寻我回去。改日再行谢罪!”

    “且慢!”赵馨似乎很意外樊珍珠的转变,出声阻拦道。

    “这皇城里谁不知道我樊珍珠说一不二,郡主知道我家住在何处,如果不放心,大可以派人来寻!”

    谁能想象一个萝莉般的小姑娘会露出这么豪迈的动作,拍胸脯大大咧咧地作保证,俨然黑道当家的模样。沐清大跌眼镜,京城里的人物果然不同凡响。相比较赵馨时而会显露出身为郡主的蛮横骄纵来说,她心里对这个性格爽朗敢于顶撞权贵的女孩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你把人带进来。”赵馨并没有让樊珍珠离开,而是示意手下把樊家小厮领了进来。

    樊家的小厮进来后,急吼吼地进来就说:“小娘子,白侍卫把那下药的泼皮逮住了,直接扭送到了开封府,等会就回来。”小厮太高兴,根本没看见郡主,更没注意到樊珍珠一个劲儿地使眼色,等发现是已经晚了。

    “原来你真知道白钰的行踪。”赵馨气恼,“巴彦,去开封府,请白侍卫!”

    巴彦得了令,又道:“万一白侍卫不肯来,小的可打不过他……”

    “你不会说,樊……”赵馨话没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是那樊珍珠说事,那不是变相承认白钰重视那死妮子,而不喜欢她。这事她死也不会做。

    樊珍珠笑颜如花,一双圆眼睛弯成月牙,讥诮道“哈哈,原来是师兄躲着你啊!有人还净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想那我说是啊?”

    “樊珍珠!”赵馨被樊珍珠挤兑,更觉得面上无光,怒吼一声,咬着唇恶狠狠地瞪了樊珍珠几眼。她不是看在樊珍珠是白大哥挂名师妹的份上,早就惩治这妮子一番了,没想到这妮子还整日里跟她作对!真真可恨!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却听见旁边有人低声发笑。赵馨回头一看,竟是刚才的那个“登徒子”。赵馨火更大了。那厮撞到了自己不说,还不知悔改,现在还嘲笑于她。她正不知胸中怒火何处发泄,有人就送上门来。

    可她哪里知道,沐清并不是笑她而是看着巴彦憨厚的脸上露出难色,手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发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像极了大笨熊,进而联想到白钰碰上他是会是什么光景,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沐清以为自己声音不大,旁的人顾着吵架听不清,可众人还是听见了,而且自己还被赵大郡主误会了。

    “去,把那厮拖出去给我打!”赵馨指着沐清,吩咐巴彦道。

    沐清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人家是郡主,先被撞到,又被自己这个“登徒子”嘲笑,面子挂不住了。这会恼羞成怒,要拿自己这个倒霉鬼开刀。

    这时候她想避祸都难,巴彦已经冲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就要往外拉,她赶忙大叫一声:“慢着!小可有话要讲!”

    巴彦果然跟熊一样,一根筋,任沐清喊叫,也没丝毫犹豫。

    沐清看赵馨只顾着自己生气,樊珍珠别过头去看向窗外,心思显然顾不上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心里哇凉哇凉的,都怪自己管不住嘴。现在自己若不自救,谁也救不了她。

    “请教一下,你们所说的白钰可是滑州人士,年纪十七八岁,前些年从杭州来东京,如今是宫内御前侍卫?”

    既然猜测她们俩口中的白钰就是自家小白,沐清只好试着打起小白的旗号了,谁让郡主娘娘是他的爱慕者呢。赵大郡主正愁着没借口见白钰,拿自己送她一个好了!免了皮肉之苦,还能坐收渔利见到小白,何乐而不为!

    “你怎么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沐清心中窃喜,啊,果真是小白的粉!

    “我与他在杭州相识,是儿时的好友,他还在我家住过两年。这次进京来想见他一面,正愁没地方打听。刚巧听二位话中有提及,小可听着觉得与吾友多有相似,故而冒昧问一句。”

    樊珍珠回头顶着沐清猛瞧,多有疑惑。而赵馨则面露喜色,她被樊珍珠取笑,真羞恼之际,这人无疑给她送了个好台阶,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打发人去寻白钰过来。

    “啊,巴彦快放手!既然是白大哥的朋友,那也是本郡的朋友。你快去开封府衙请白大哥完事了过来,就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赵馨一扫刚才怒容,满脸堆笑,语气也柔缓了许多,一颦一笑自然带出的妩媚风情让人眼前一亮,好像眼前的人真是她自己的好友一般。

    巴彦松了手,沐清不禁哀叹,变脸真快,果然男色好用!

    “在下唐心,心意之心,家住杭州西湖。”沐清躬身向赵馨作揖行礼。

    “唐公子,请起,不必多礼,请坐!上茶!巴彦,去告诉白大哥,杭州府故人唐心公子在遇仙楼等他!”

    赵馨请了沐清入座,扭头又对樊珍珠说道:“你不是要走么?怎么不走了?”

    樊珍珠蹭到了窗前,背靠在窗棂上,“刚想起来,还有些事要与白师兄说。等见了再走!”

    “哼!”赵馨没好气地瞥了樊珍珠一眼,留着就留着吧,你不是就怕我与白大哥走得近,我今日偏走近给你看看,让你再嚣张。

    赵馨吩咐侍女招呼沐清用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几句,绕来绕去,十句有八句是问白钰的旧事。

    沐清笑着半真半假地一一作答,赵馨听得仔细,神情中净是绵绵情意,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樊珍珠虽然偏头看向窗外,可沐清看见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总往自己这里瞟。

    沐清暗自偷笑,都是有心人!既如此,她要多加描绘一下某白高大的形象。于是,沐清乐呵呵地吹嘘起小白冰山如何如何英雄意气,惩恶扬善,里面十有八九都是她借鉴武侠里的故事情节,篡改编造加在小白身上。自家小白受女孩子欢迎,她这个姐姐面上也有光!所以,展现小白高大形象、英雄气概的机会她不会放过。

    沐清正说得起劲,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玄衣青年男子站在门口,长衫玉立,目光直直射向了沐清,久久不动。

    第三卷 京华梦 第十一章 强势小白

    白钰看着沐清,心中狂喜,鲜少显露笑容的脸上也浮现出欣喜之意,他等着盼着能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功成名就回去见她,没想到她竟然来了,不过她怎么会无端端来了京里?

    “白大哥,你来了!快坐!”赵馨主动起身,拉着略有些呆滞的白钰坐下,若放在平时,除了教授功夫,赵馨根本近不得白钰的身。

    一旁樊珍珠冷眼瞧着,轻哼了一声,又把头别过去看向窗外,刚才为了白钰争风吃醋的样子彷佛并未存在过。

    沐清看在眼里,只当小儿女的别扭心思,笑嘻嘻地看着愣神的白钰,起身拱手道:“白侍卫,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白钰压下刚才的激动,定了定神,又深深看了沐清一眼,确认自己并未认错人,他才开口问:“清,唐贤弟,你怎么来京城了?”

    差点叫错了,两年未见,清儿眉眼间的稚气渐渐褪去,容貌越发清丽动人。上下细瞧,身着男装雌雄莫辩,没有女儿的娇气,更像个男子般爽朗,让那些不认得她的人瞧见,定会以为他是个翩翩佳公子。

    清儿长大了!

    沐清看着白钰这两年身量又长了,目测一下有个一米八,玄色衣衫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高大英挺。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似混血儿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沐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要吸进漩涡里一样。被电到了,一个字“晕”,小白真是越长越帅,怪不得大姑娘们会围着他转。

    沐清慌忙收回了视线,不敢再与白钰对视,笑着应道:“我来是家中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

    “为何不传信给我?”白钰有些恼怒,语气中责备之意更胜,可面上丝毫没有对旁人的冷意,表情柔和了许多。

    “我是不知你具体住在何处,正想着去马家打听打听……况且你在宫里当差,十天半月未必出来,我即使找到了,也联络不上你啊!”

    也怪自己刚来时,净想着舒泓的事情,忘了问马明远打听白钰的住处。

    沐清心虚,找借口也底气不足,这两年他虽没抽得开身回来,可礼物年年不断,自己好像是有些见色忘友。也不对,自己还是要见他,又不是躲着不见。

    白钰心里虽然因为沐清没第一时间来寻他有些不舒服,但发现她偷偷瞄着自己的脸色,心情缓和了些,又问了她些日常的闲话。

    赵馨见白钰一进门连看都不看她,一个劲儿地就跟那个姓唐的说话,而且她还从未见过白钰会和颜悦色地跟人聊这么久。原来他也会笑,而且笑起来真好看。

    赵馨犯了阵花痴,就开始郁闷,也没见他这样对自己笑过,现在却对着个男人笑。她抬眼看向樊珍珠,却见她一言不发靠在窗前,眼睛在白钰与唐心之间打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樊珍珠倒是耐得住性子,本想请来白大哥争回些面子,可这么下去,谁也占不得便宜。婪珍珠刚刚说自己有话要讲,那我就让她说好了,免得白大哥只顾着和姓唐的说话,不理旁人。

    赵馨按捺不住,觑了个空插口道:“白大哥,你和唐公子今日既已相聚,说话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不是帮樊姐姐抓人,她这里还等着,你倒是说说情况如何了啊?”

    白钰猛然想起自己太高兴,忘了雅间里还有人在,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郡主提醒,对不住了,我见了故人高兴,忘了樊师妹还在这里。樊师妹,下药的那腌臜货我已经送到了开封府,明日你且递状纸上去,估摸这几日就会过堂。”

    “恩!”樊珍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大情愿地拱拱手,“这次多谢!‘谢’我说过了,回头可别给我爹告状。你有事,我先告辞了!”

    白钰例行公事似地应了声:“好说,好说!那我就不送了!”

    沐清觉得这二人之间气氛诡异,刚刚樊珍珠还表现出一副不服输的架势,这会儿见了白钰反倒没了话,冷冰冰的,那口气好像两人有过过节似的。难道她不喜欢白钰,就为了和赵馨作对?不像,樊珍珠说起白钰时眼中闪烁的光彩分明是自然流露,她喜欢白钰,性子倔,所以才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呵呵,可爱娃娃竟然有个别扭性格。

    樊珍珠见白钰爱答不理,咬唇走了。

    赵馨暗自偷笑,没了樊珍珠这个挂碍,她索性与白钰抱怨两句,“白大哥,你都好些日子没去王府了。我的课业都给落下了。爹他老人家也念叨呢。今日你碰见故友,不如一起到王府里做客?”

    沐清一听,这赵馨追小-白,连带把自己也利用上了。她可不要去王府,去个国公家都一步三规矩,到了王府还不得憋屈死了。

    正欲开口,白钰抢先说道:“怎敢劳烦郡主?王府何等庄严之地,岂容我等随便进出。今日我与故友久别重逢,一会要回府叙旧,郡主还是早些回府,免得王爷心急,过一会派人出来寻找。”

    白钰态度严厉,直接拒绝了赵馨。赵馨脸色不善,抿着嘴唇,很是委屈。

    沐清本想说两句打圆场,可白钰直接拉起她,冲着赵馨行礼说:“今日多谢郡主访得故人,白钰改日再行道谢。先告辞了!”

    “喂,你等……”

    赵馨在后面喊,白钰充耳不闻,拉着沐清出了雅间,樱宁、明阳见二人出来,赶紧地小跑跟上。巴彦、巴安守在门口,本想拦住白钰,可白钰脸色压人,他们也不敢再阻拦,只得任他扬长而去。

    走出遇仙楼,白钰拉着沐清一路往北行了百米才放缓了步子。

    沐清甩开了他的手,“你不是不怕那郡主,刚还黑脸训斥人家,这会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跑,还拉着我做垫背。还嫌我得罪的人不多啊?”

    刚才碍于有人虚礼客套的沐清他还真是不适应,这会才是真实的她。白钰宠爱地看着她,笑着打趣道:“你才来京城,就得罪了人?”

    沐清一时嘴快,吐了吐舌头,“没得罪谁。”

    “说谎!到底是谁?”

    白钰敛了笑容,沐清知瞒不过,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宫里头那位太后娘娘么。”

    “嗯?你怎么识得太后?”白钰没想到沐清说的人会是那位,讶异之极。

    “还不是舒泓……”

    “关他何事?”

    沐清察觉不对,啊,小白不知舒泓和自己定亲的事吗?叶律那小子不是他铁哥们吗,没告诉他吗?还以为他已知晓自己的事情,心里放下,所以才会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可没想到,叶律这家伙竟然没有告诉他。

    “清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啊——”沐清望天,这下,怎么办?

    第三卷 京华梦 第十二章 小白的隐痛

    本来以为托叶律转达,可以不用直面告诉小白这件事的尴尬局面,可是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反正小白也没正式表白过什么,自己还是扮乌龟,当不知道了。自己与舒泓的事,他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与其畏畏缩缩,怕伤了他的心,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沐清寻思了一下,对白钰说道:“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家在马前街,没多远的路,回去慢慢与你说道。”

    “也好!”白钰见沐清慎重,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御街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应下了。

    明阳雇了辆牛车,沐清和樱宁在车里,明阳与白钰坐在车辕上,一路无话,四人回了马前街。

    坐在陈家正厅里,白钰黑着一张脸沉默静坐,沐清觉得气氛压抑,本想开口说正事,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出口的话就成了:“那赵馨是谁家的郡主?还有樊珍珠啥时候成了你师妹?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那些女子舒泓不放在心上,只当是有过接触的普通人,自然不会向她提起。

    “赵馨是端王幺女、官家的堂妹。郡主喜欢习武,所以求了官家让我每月去她府上教授两日。至于樊珍珠,他父亲有恩于我师父,师父交过她两招功夫,未正式入门,勉强有个师妹的名头而已。她家被人陷害,铺子里差点闹出人命,樊珍珠追查了许久,才查到那人的行踪。那人又是个练家子,所以今日她爹邀我去帮她抓人。”

    白钰知道沐清的性子,索性一股脑地全都说了,生怕被她揪住什么地方揶揄自己。

    “哦——?”沐清笑得暧昧,声调也不自觉地拔高。

    白钰看出沐清的意思,摇头接着说:“她们与我只算相识,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想那般?”

    “清儿,你别岔开话题!你与舒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清撇撇嘴,打趣道:,小白啊,姐姐这两年对你牵肠挂肚,你个没良心的,有没有想姐姐了吗?”

    以前白钰最听不得沐清自称姐姐,沐清一说,他就要反驳,可今日他连一个不字都没说,直接肯定地回答:“想了!”

    沐清想继续斗嘴,话却被噎住了,嗯嗯了半天“,想了吗?怎么这么久不来信儿?”

    “有些事情耽搁了。”白钰自不敢说具体原因,他现在关心是沐清到底要给自己带来什么消息,他心里总有个预感,这事他并不愿意听。

    “哦!”沐清对手指,寻思如何开口。

    他心中不安越来越重,急切地询问沐清,“清儿,你兜了半天圈子,现在该告诉我发生何事了?”

    沐清知躲不过,深呼吸,仰面看向白钰有些焦躁的脸,小心地说道:“小白,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春上,我与舒泓已经订了亲。这次来京城,我是来寻他的。我本来托叶律告诉你,可哪里知道他没说……”

    白钰不知沐清后面说了什么,只听见她说自己订了亲。白钰的表情凝滞了,整个人坐在那里呆愣了一刻。听错了吗?等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到头来成了别人的妻子,这叫他情何以堪。

    白钰只感觉有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感觉袭来,彷佛心上被戳了无数刀,鲜血淋漓,自己出生入死拼杀浑身是伤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般疼痛。

    他想,为何当初执意要离开?要是早些说明自己的心意会是什么结果?自己就连进京前的生日那次机会都放过了,心意最后没来及说出口……输给舒泓?那个老是和清儿斗嘴的老男人。

    沐清知道白钰对自己的心思,可感情不能勉强。她清楚自己是伪萝莉真剩女,对待白钰更像亲人,不是男女情爱。刚才见了赵馨、樊珍珠,她还庆幸自家小白到了京城改变了,即使不喜欢这两个,日后他还会碰见喜欢的人,该不会对自己一直执着下去。

    可现在呢,沐清不敢再看他,只有看见白钰俊美的脸上浮现出那种从未有过痛苦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上前抚平他紧蹙的双眉,单纯地只想安慰他。但是她不能,她伤到小白了,又有什么立场去安慰他。

    “那我该恭喜你了!”白钰勉强稳住心神,苦涩地笑道。

    多年来,他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学会了伪装,学全了虚与委蛇,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刚才的情绪波动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事了。原来自己还是个有情绪的活人。当初,自己要是没有遇见那人,现在清儿会不会与我走到一起?哎,后悔无用,从遇见那人的那刻起,白钰不再是白钰,自己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沐清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清澈的眼眸含着感动,轻轻一笑,“谢谢你,小白!”

    “你喜欢他么?”

    “你该知道我的,若不喜欢,抵死也不会答应亲事的。”

    “那他呢?我在宫里听说,太后要给他赐婚。”白钰吃味道。不是他故意要提及沐清的心病,是他突然想起宫里头听来的传闻。

    舒泓,那个太后打算赐婚的神医,沐清说因为他,怕也是听说赐婚的事情,所以才赶来!他咽不下这口闷气,舒泓他见过不止一次,他与沐清年纪相差八九岁,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自己的情敌。

    沐清想了想,双眸盯着白钰,认真地说:“他心中有我!我信他不会辜负我!”

    看着沐清纯净的笑脸,白钰扪心自问,这笑容不属于你,你后悔吗?可后悔能挽回什么?看来清儿很喜欢他……

    一想到此,白钰心中闷痛,但转念一想,赐婚吗?也许自己还有机会。

    白钰没有在问什么,转而说到别处,“这次来多住些日子,等我不当值时,带你四处逛逛。这京里名吃食花样多,与南边的不大一样。我来这两年寻到了些不错的去处,还想着有机会带你一起去试试。你便来了!”

    “好吃的,怎么少得了我!还是小白最知我心,咱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知你心如何,你又不能嫁给我?神医每日忙活,看病相亲,哪里顾得上你。看在咱们青梅竹马的份上,他要是弃了你,我勉强接收……”白钰半开玩笑地说着,却把沐清吓了一跳。但见他面色如常,想来真是玩笑话。

    小白竟学自己的腔调说话,这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

    沐清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呵,好啊!要是他敢三心二意,不用他甩,我先就甩了他!”

    第三卷 京华梦 第十三章 清晨偷袭战

    白钰一直呆到傍晚才走,沐清送走他到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廊下,问道:“半月后是休沐日,到时我带你四处逛逛?”

    沐清算算日子,刚好与她和舒泓约定时间错开来,互不影响,点头笑着答应:“好啊!一言为定!”

    白钰伸手在沐清头上拍了拍,一如从前温和的笑看着沐清,“一言为定!”

    门口夕阳斜照,两人相对而立,周身笼在金色的光晕里,身侧拉出的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亲密地如同一人。

    白钰余光看向那交错的影子,心底生出了些许暖意,“好了,别送出去了。

    今儿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嗯!”沐清乖巧地应下,“你路上小心!”

    白钰目送沐清回了院子,自己才提步出门。刚转过马前街往东华门去时,一道人影从街角窜了出来,挡在了白钰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啊!那户人家是姓陈吗?”

    白钰甩开他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我还想问问你怎么来了?”

    那人似乎见怪不怪,又拍了下白钰的肩,玩笑道。“听说你那心上人来了,来瞧瞧!怎么没见出来送你?刚才那人是谁啊?”

    白钰没回答,转而问道:“你前些日子是不是没按时回北边去?”

    来人耸耸肩,说道:“回了,只是晚了几日而已!”

    “是几日吗?也不怕家里头的人寻你晦气!”白钰顿了顿,又问道,“你是不是去了杭州?刚才那人你是不是见过?还有,你是不是早知道陈家和她的事情了?”

    白钰一连串的追问,来人知隐瞒不过,只好不情愿地应了声:“你在京里消失了三月有余,是先去了杭州吧?”

    那人在白钰的逼视下沉默不语,白钰的脸立时黑了下来,“原来你早知道她定亲,为何瞒着不告诉我?”

    “不是怕娘又派人来,没敢在京里多停留。我等不到你,自然先偷着潜回家一趟。回去一看,老爹现如今整日里烧香拜佛,不理家事……过了夏,我也许就回去了。等家里的事都定下,你也回去吧?”

    白钰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了许多,沉声道:“我暂时不想回去,那里没有我的地方。”

    “谁说没有,我不是说了,等我回去后一切……”

    “不必说了,我不愿回去……当初扔我出来,那里就不是我的家了。你先操心你自己吧,夹在两个娘中间难做人,还有心情管别人?养情虽大,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那亲娘不是省油的灯。你想要我回去帮你,也要摆平了那些人再来找我!”

    白钰打断了他信誓旦旦的话语,拱了拱手,“宫门要关了,我先告辞了!”

    白钰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人站在原地,目送白钰离去,才缓缓转身,向斜对面陈家的大门深深地看了一眼,提步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与舒泓的十日之约已至,沐清是早早醒来,合上眼可怎么都睡不着,睁开眼躺在床上,对着房顶发呆,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舒泓那张狐狸脸,今天终于能见着他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掰指头,自己和舒泓已经隔了三十个秋了。

    沐清觉得自己比在杭州时候还要想念他,在杭州时想见却见不得,还有生意要忙,思念也被冲淡了;而如今是一堵宫墙咫尺天涯,巴望着见一面还要受那些规矩限制,无形中这一面见起来难度更大了。

    因为舒泓在东京的名声大,上至王上妃嫔,下至平民百姓,见过他认识他的数不胜数。沐清很郁闷,女为悦己者容!可自己和未来老公见面,还不能打扮得花枝招展,只能默默选择低调。谁叫她碍着刘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

    前一晚,沐清让樱宁找了身颜色稍亮的湖绿色夏衫和同色内裳,用了松木熏香,掩盖女子屋里的脂粉气。用她自己的话说,认识人多也有坏处,不能出了纰漏,所以装男人也要装得像些。

    樱宁大早来伺候时,沐清已经起身了。这换在平时,是肯定不可能发生的事。

    沐清准备妥当,在屋里用了些白粥小菜,然后在院里走了走,舒泓还没有来,。她只好回屋,躺在榻上拿了本闲书翻看,半晌,也没见她翻动一页。

    沐清对窗躺着,眼睛时不时瞄向外面,日头渐渐高了,阳光撒进窗棂,不刺眼,也不晒人,不知不觉中她竟有些昏昏欲睡。

    迷糊间,似乎有个温热东西在靠近她,轻轻触碰她的脸颊,额头,鼻尖,最后停在了嘴唇上……辗转,舔舐,柔软的舌头撬开了她的齿贝,口腔里充斥着湿热的气息。外来入侵者一直搅动着她的舌头,让她避无可避……

    嗯,沐清发自喉咙轻吟了一声,这梦里的触感和气息,太熟悉,感觉像真的一样。

    不对,这深吻不是自己在夏日暖阳下小憩的甜梦,而是真实的。

    沐清睁开眼,伸手去推压在她上面的人,手却被牢牢握住不能动弹。她有些气恼,自己竟然被人偷袭,樱宁死哪里去了?自己可不想被人一直压制!

    见放抗无效,她索性放松了身体。舒泓的手也跟着慢慢松开了。

    沐清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些,然后一个翻身,将舒泓扯到了榻上,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压了那么久了,也该换换人了!美人,来给大爷笑一个。笑的好看,爷好好赏你!”

    在舒泓错愕的眼神中,沐清已经俯下身去,低头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也带着那种特有的清淡的药香,很好吃。

    沐清反客为主,轻柔得触碰,一下一下,就是迟迟不深入,等得舒泓心痒痒的,随着沐清抬头,他的头也不自觉地跟着抬起,嘴唇一直追着沐清的唇。

    沐清见状,轻笑一声,狠狠地吻了上去,从生涩地试探,到纯熟地用舌尖挑逗舒泓,两舌纠缠,一直拼斗着,谁都不愿让谁占了上风。

    沐清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偏偏又不愿早早认输。

    舒泓偷香和自己强势出击虽然都是亲吻,可是他理亏在前,自己总要找补回点尊严才是,不能时时处处都让他占了先。

    随着唇舌的纠缠,两人的身体也紧紧地抱在一起,到后来,沐清也意乱情迷,分不清谁更强,只感觉踩在绵软的云朵上,轻飘飘的,浑身无力。直到某人的坚挺部位抵住了她的双腿,她才猛然醒悟,玩过火了!

    沐清推开了舒泓,翻身下来,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舒泓侧卧躺着,眼睛瞄向沐清,揶揄道:“这么快就败下阵了?看来你不适合在上面?”

    沐清嗔了舒泓一眼,“哼——人家说,清早采蜜忙,你这采花的时辰早过了。脸皮赶得上城墙厚!说好了,今晨来找我,害我等了这许久!你被什么事耽搁了?”

    第三卷 京华梦 第十四章 又要分别

    沐清问起理由,舒泓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成都、樟州两路夏季暴雨,岷江沿线有疫情发生,圣上和太后下旨让太医院派人去帮助官府查明灾情,治疗灾民。我出身民间,所以……”

    “所以,皇上太后就下旨让你一起去?你是主动请缨还是临时委派?”沐清乍听之下,还真有些气恼,好不容易见上舒泓,匆匆又要分别。

    沐清不是圣母,也不是冷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懂得,何况能救的是万千灾民。只是她觉得这并不是舒泓的意思,他习惯行至一地救治一地,要不是身在朝中,也未必得知这些情形。

    太医院明明养着百十来号人,整日就放着伺候宫里的贵人们,却不派出去支援灾区,现在有难,还把他这个“名誉”太医给指了出去。也许灾情未必严重到一定程度,而朝廷将他这一届布衣派出去,要么就是太医院力有不逮,要么就是灾情严重,没人愿意冒险,加之妒忌舒泓医术高明,他又无官职在身,推给他最合适。

    沐清替舒泓叫屈,而舒泓垂首阖上眼睛,想起太后的话,摇摇头,心里挣扎了一下,才对沐清言道:“自然是……上面的旨意!清儿恼我也是应该的,刚见面和好了,又要出远门。”

    “那我要随你一道去!”沐清心里难过,听这口气,定不是他自愿前往。从杭州到京城,俩人统共见了两次,如今又要分离。他这一走,不知又要过多久才见?从前没有体会过心里惦着念着一个人的滋味,可如今沐清是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

    “不准!你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不是添乱吗?”舒泓听罢,急急出言阻止,多少觉得自己隐瞒沐清了内情有些愧疚。

    虽然语带责怪,但知道她愿与他共赴危险之地,舒泓的心里如暖风轻拂,柔缓惬意。抬头时眼光中多了些许温和之意,更多了几分坚定。

    “不行,我要去!”沐清赌气地撅起嘴,瞪大眼睛巴巴地望着舒泓,“又要撇下我一个人走了。既如此,当初何必招惹我!”

    舒泓瞧见她委屈的模样,想他从来都未曾这般严厉地驳斥她,于是放缓了声音说道:“清儿,这山高路远,你又晕船,即便到了疫区,只怕也要大病一场,这般情状,如何去得?你若想回杭州,可先回去,等那边事了,我定能从京城脱身……”

    “不回去,我在京城等你!谁知道等你功成身退要等到几时,即便回来,宫里的要放你,又要等到几时?我不放心!”

    舒泓不知几时能从疫区回来,无论如何定要先回京城,她守在这里,能尽早见到他。在杭州面对两个爹,一想到陈念与琼娘的旧事,沫清心里总是有些芥蒂。还要应付整日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整日看着头上那方寸大的天,她有些厌烦,早就想出来走走,这次有了机会自然不愿那么快就回去。也许能把铺子开到这里也不错,离开了那些烦乱的旧事和人,日子能过得轻松些。

    “既如此,你是答应了?留在京城也好!这里有马明远照应着,你若有难处,只管与他说道。”

    沐清起身给舒泓斟了杯茶,递过去问道:“知道了,你几时启程?”

    “定在三日后。这几日,要备调派些药材一路带去。那些事,我早晨与他们商量过了,所以这两日不必用到我,我来陪你两日。早上就是为了这事耽搁了。”

    沐清一想到舒泓被人挤走了,心里还是不舒服,不免埋怨道:“那些个太医都是吃闲饭的,非要派你去?定是嫉妒你医术好,想把你赶紧送得远远的。”

    舒泓笑道:“呵呵,也许,谁让你夫君有本事呢!”

    沐清又问:“何时回来?”

    舒泓算了算,“若一切顺利,来回恐要三月有余。等回了京城,估摸着已经立秋了。”

    “得这么久啊?”

    舒泓又道:“还记得我家乡么?”

    沐清抬头,“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是成都华阳人士。哦?这次你回去,还想顺路回家看看么?”

    舒泓点点头,“会回去看看。只是因为我与太后是同乡,太后让我替她回去看看,给祖宗们上柱香。”

    沐清嗔道:“哼!你这是太后懿旨亲封的祭祖礼官了,所以架子大,才会失约姗姗来迟。”

    哎,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没飞机、火车、汽车,从开封到成都,崇山峻岭,水陆换乘,这三月时间,定是舒泓满打满算的最快速度了。

    自己也不好再开口,要他提前回来,这代替太后祭祖的大事,怎么会找上舒泓?算了,太后本来就喜欢他,找他去也是有可能。

    沐清不疑有他,舒泓见她没再多言语,又继续说:“清儿,你在京里好生等我回来。你今日不是要出去吗,赶紧收拾收拾出门吧?”

    沐清瞅了眼外面的太阳,“不忙,这都近午时了,吃了饭再走吧。”

    “许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我可惦记得紧。”

    “就知道吃!”沐清睨了舒泓一眼,“惦记我手艺,就把我带上,我一路做给你吃。“

    “哎,若是去好地方,定带你。那里闹疫情,我不能让你去涉险。”舒泓趁机牵住沐清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着我就好!”

    沐清任他拉着,对上他火热的视线,羞赧地别过脸,甩开手,“去!你知道就好!你去那里定要小心,别让自己招了病。我可盼着你早些回来。”

    “嗯!无论发生什么,定要相信我!我不会负你!”舒泓说得异常认真,沐清奇怪他为何如此,念头一闪而过,未及细想,就被舒泓的亲吻打断了。

    沐清挣扎了两下,想想就这两日人就走了,也就由他亲了。最后是舒泓先松开来,沐清整个人软在了他的怀里,任他搂着。

    两人默默不语,静静地搂在一起,感觉彼此的心跳……直到舒泓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如胶似漆的两人才分开来。

    想起做饭最后变成接吻,沐清红着了脸,低声哼唧了一句,赶紧跑去厨房准备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午膳后,沐清想着舒泓一早忙碌,让他小憩了一阵,才出了门,往相国寺去了。

    第三卷 京华梦 第十五章 情敌相遇(上)

    在杭州,认识的人多,亲戚也多,沐清鲜少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跟着舒泓在街面上逛。他们俩所谓“约会”不是在舒泓的小院,就是找些要坐车来坐车走、僻静风景雅致的地方。来了东京,没什么人认识她,沐清自然没了顾虑,乐得轻松自在。

    因赶到十五相国寺的庙会,所以御街上人比平日多了许多。

    沐清走在街上,看着热闹的街景,刚才要与舒泓离别的伤感,也被冲淡了,一路与舒泓说笑着到了大相国寺。刚到之时,她站在黑漆寺门前呆滞了一秒,才回过神来。还以为庙会就在寺周围,没想到,山门大开,摊位一直从门口摆进了庙里。

    舒泓想她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庙会,便解释说,东京大相国寺每逢初一、十五和逢八之日开放五次,老百姓每月这几日可以到寺里摆摊。仕么卖吃食的、卖玩意的、卖器物的、还有唱戏的、杂耍的全都挤到寺里来。

    沐清瞧见联袂遮天,接踵摩肩的气势,笑着想起了以前商店打折疯狂采购的情形来,还以为那年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女人天生就是喜欢购物高手,舒泓还没来得及再说,沐清的身影已经融入了人群,彩棚摊位上各色的玩意引得她窜来窜去。舒泓一直望着她愉快的身影,抿唇笑了笑,随即敛去。

    沐清看得多,问得多,就是不卖。舒泓也奇怪,她并未回答,依旧一家一家地闲逛,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说真想淘换什么宝贝,只是单纯地享受发掘新奇事物的快乐。更重要的是,前世即使有朋友陪伴,也不能替代另一半的位置。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以前没有爱人相伴,穿越到此,礼教约束,更不要说有机会和“男朋友”或是“老公”逛街了。她曾羡慕过街上那一对对的情侣,如今她也有了。原来有心爱的人陪着逛街淘货,即使不多言语,也是一种平凡简单的幸福。

    “快看,那里还有小猫、小狗。”沐清窜来窜去看了一阵,兴奋地招呼舒泓,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没想到这里还真是大杂烩,连猫市狗市一并都有了。

    舒泓正低头看着旁边地摊上的手抄本,听见沐清唤他,抬头便看见她在不远处招手,眼睛睁得溜圆,喊了两声,又跟只小老鼠似的窜来窜去。

    舒泓似乎被沐清快乐的心情感染了,冲她笑笑,这丫头还有如此跳脱的时候,真没看出来!

    人群推搡间,舒泓似感觉到有目光射来,心中不安,回头一看,却也只见得人头攒动,那目光便消失了。他敛了笑容,面色忽地凝重起来,回头再看沐清时,却已经不见踪迹。舒泓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寻觅她的身影,始终没看见。

    舒泓心中一慌,忙推开拥挤的人群,往刚才沐清站过的地方走去,口中喊着:“唐心!唐心!”

    舒泓心急,她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出于他多年来的敏锐,他确定自己刚才的感觉没有错,有人跟踪他们。可跟踪的人究竟是谁?

    会是那人派的吗?还是另有其人?若是那人,自己已然答应了,为何还要派人跟踪而至?难道是……

    舒泓越想,心中不安更重,他不敢再喊,而是急切地穿过人群,不能让清儿再引人注目了。他的眼光扫过每一处摊位,只想着能早点找到沐清。

    “嗨!”舒泓遍寻不见,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冷不丁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着实吓了一跳,心中气恼,回头猛地吼了一声,“何人?”

    只见沐清手捧着纸盒,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舒泓顿时松了口气。

    但想起自己心急如焚,她却没事人一样傻笑,更觉客气。

    沐清将纸盒递给舒泓,“吓到你了?我刚才看小狗的时候,瞧见前面有挂着王道人蜜饯子的旗子,就跑去买了一盒。白钰说京城里王道人的蜜饯是数一数二的,只有庙会时才有卖。来,你也尝尝。那边彩棚里有家卖汤的,走了这许久,进去喝一碗解解渴再……”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贸然走了,我有多心急!我以为你被……”

    他本不愿发火,可一想到她会遇上危险,自己压抑的火气也跟着冲上脑门。

    舒泓推开沐清递上来的东西,插口道:“走丢了!这东京不比杭州,这里庙会虽繁闹,可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万一,万一你遇上什么歹人,出了事,我去哪里寻你?!”

    舒泓因着急,那口气近乎要吼起来,若不是四周人声嘈杂,定能引来一群人驻足。

    沐清还没见过一向清高雅致的他会这般急躁,笑容僵在了脸上,手握紧蜜饯盒子,撇撇嘴,叫屈说:“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光天化日之下,佛门圣地,能出什么事?即使寻不到你,我会先回马前街!好好的,生哪门子气?”

    即使为了自己好,可好心换来一顿责问,沐清总是有些委屈。

    舒泓自是因为担心,有感而发,也不理会沐清是为了自己才跑远的,劈头盖脸又责怪说:“你不管不顾,也不与我打声招呼,就独自

    一人跑了。知道你与别的女儿家不同,更会担心。这外院如闹市一

    般,谁也保不齐会出什么事?真不该带你出来!”

    “那你呆在皇宫里别出来好了,反正我在杭州也一人疯跑惯了,也不差这几日。”沐清被舒泓说得老大不乐意,嘴上低声埋怨道,“我为你才跑开去卖吃食,你还不给我好脸色看!”

    谁稀罕!人家为了你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弄得一身汗,回来讨不到好。沐清心里嘟囔,出力不讨好!平白吃了舒狐狸一顿排头。

    “你该提前知会我一声的!你一个女儿家女扮男装出来本就不遵常理,还一人到处乱跑……我刚一走神,连个人影都没了!”

    “说来说去,还是嫌我乱跑。我不是为了你……”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盐津梅子,你看都不看就说人,真是可恶!你不吃我吃!

    沐清没说完就闭了嘴,捏了个梅子扔到嘴里,是不是和比年纪大自己许多的男人谈恋爱,总会被人家当女儿看?第一次瞧见狐狸这般强势,但话说回来,狐狸担心自己也能算是爱自己的表现吧?

    想到此,沐清心里小小的甜了一下。只是他态度太差。自己即使有错,也不该如此严厉。这会弱势了,以后成了亲,还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沐清不说话了,将蜜饯盒子塞到舒泓怀里,绕过他往前走。

    舒泓一见,立刻伸手抓住目的手臂,“哪里去?”

    .

    第十六章 情敌相遇(中)

    “算了,不与你计较,呵呵!”沐清见舒泓紧张,知他担心自己,收了戏弄他的心思,抿嘴笑道,“自然继续逛,你不是说要去资政殿。我知错了。走吧!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没你舒大官人做向导,我可逛不过来。小的劳您移驾!这盒蜜饯算是这次作陪的酬劳!”

    沐清朝舒泓作揖,伸手示意他先请。

    舒泓瞧见她故作正经暗地嬉笑的模样,自己的火气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绷着脸说道:“莫在乱走!”

    沐清点头,指着纸盒问:“不尝尝么?”

    舒泓这才低头看了看那纸盒,见里垫着荷叶,上面盛着盐津梅子。他心中一恸,想起小时候自家院子后面种了一大片梅林,夏日里娘最爱给自己做盐津梅子,那是他记忆要最爱吃的东西,因为是有娘的味道。清儿听他说过一次便记下了……这是专门给自己买的。

    舒泓仰面看向沐清,轻唤道:“清儿,你……”

    “在下唐心,舒大官人莫叫错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沐清笑眯眯地指了指资政殿的方向,“不是说去资政殿,还不快走,别让好东西被人淘换走了。”

    沐清扯着舒泓的衣袖,拽着他就往前走。舒泓快步走到沐清身前,替她挡开拥挤的人群。

    沐清看着舒泓挡在身前开路,个头不如张莘高壮,肩背不如白钰宽阔,略显清瘦,年纪还比他们老,貌似舒泓除了那一身好医术,没什么可取之处。可即便如此,她也觉得走在他身后很安全,就算是那个背影也让人觉得很温暖、很可靠。

    沐清忽然萌生了个念头,抿嘴偷偷往四处看看,趁着人多无人注意时,手悄悄地伸到舒泓的衣袖下,指尖试探地往舒泓的手探去。宽大的衣袖晃了又晃,遮住了沐清的动作,她的手拉上舒泓的手。

    如沐清所料,感觉到舒泓的手像触电似想要躲开,诧异地看了沐清一眼,用眼神询问她是为何?

    沐清则不言语,一脸无害地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衣袖下的手握得更紧了。直到舒泓小麦色的脸上有疑似红晕的东西出现,她才轻笑,头凑到他身边,低声道:“我知晓一个地方,当地的风俗,恋人第一次逛庙会要手牵着手,以此告诉众人他们相爱,密不可分。”

    若换做别的迂腐之人定觉得沐清言辞大胆,举止轻浮,恨不得马上甩开。舒泓初时也被沐清的大胆吓了一跳,可等沐清坚持要拉着他时,反倒觉得心里暖暖的,心底那些因种种过往筑起的冰墙为了她一点点的融化。

    现在听沐清如此说,舒泓满腔柔情化作唇角淡淡的笑意,可碍着旁边人来人往,心虚地赶紧敛去,拉着沐清躲到个角落里。

    沐清任他狼狈地带着自己逃开人群,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狐狸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刚才教训人时那股子厉害劲儿都哪里去了!你刚态度强硬,咱也会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呵呵!

    “你胆子越发大了?刚刚要是被人发现了会说闲话的!”虽然是责怪,可舒泓显然比开始训斥沐清时,柔和了许多,眼中竟是宠爱之情。

    沐清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在现代算什么啊!光明正大牵手才是宣告恋爱的标志。

    虽然跳过恋爱三部曲的第一步,直接升级到第二步,自己这次也是借着机会补上第一步而已。谈恋爱,不牵手不接吻,那还叫什么恋爱!

    沐清自己并不崇尚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她与舒泓都已到了谈婚论嫁,即将走入“坟墓”的时候了。例行一下程序也是可以的。那个第三步的圈圈叉叉放在现代都没胆子来,何况现在,但婚前牵牵小手亲亲小嘴还是可以的。

    “不怕,我今日是男人,改天就是女人了。说闲话也是说唐心,又不是说陈沐清。”沐清看着舒泓嘴角抽搐,眉眼完成新月,宛如偷腥成功的小猫儿,笑得更加欢快,“舒大官人,你要是不怕人家注意到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只管继续拉着我教训!”

    舒泓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松开沐清的手,忙尴尬地松开来,别过脸去,“就知道你最会贫嘴!”

    “咳咳,会贫,总比俩人都是闷葫芦强。等成亲的时候,咱们俩坐到洞房里就只顾着害羞不说话,那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就吹了蜡烛上床做事,沐清曾拿这句话去堵闺蜜的嘴,忽然发现这话这时候说出来,定会吓倒一片人。

    沐清心底打定主意,自己该找个机会告诉舒泓自己的来历,免得成亲时吓着他。

    这边舒泓被沐清逗乐了,不禁揶揄道:“就你这般惊世骇俗!什么话都敢说!谁还敢娶你!还好我不是迂腐的书呆子。”

    沐清也不甘示弱,“哟,得了便宜就买乖,你当我嫁不出去,非君不嫁么?是你信誓旦旦地说非君不娶的!”

    “有么?我不……”舒泓以逗弄沐清为乐,故意仰着头,眼光飘向高处,像是思考,气得沐清牙痒痒。

    沐清一跺脚,掐了把舒泓的胳膊,发根道:“你敢说句不记得试试看!”

    “哎哟,勉强记得些。“舒泓揉着胳膊,憋着笑应道。

    “勉强……”沐清侧跨一步,错开舒泓挡住自己的身子,想要离开,突然眼前一亮,转过头说道,“狐狸憋着笑很难受吧?你别得意!我现在就去找个会娶我的,叫你勉强!”

    舒泓以为她被自己惹毛了,赌气说的玩笑话而已,忍不住闷头偷笑了一下,再转身却见沐清已经蹦蹦哒哒地跑远了。

    “别急着走,等我!”

    舒泓叫了一声,可沐清没停下,反而疾走了两步。奇怪,瞧见她着急的模样,似乎发现了什么人?

    舒泓顺着沐清的跑动的方向看去,舒泓皱眉,还真让这小丫头逮着了一个,他怎么也来了?

    .

    第十七章 情敌相遇(下)

    沐清还以为白钰要等到休沐的时间才能出来,没想到能在大相国寺见到他。她正与舒泓使小性打赌,乍看见白钰,喜得穿过人群一路小跑了过去。

    沐清走近时,白钰正站在回廊月牙门前依靠在廊柱上,眼睛直视前方,一眨不眨。

    沐清看见他今日头发竖起戴着黑纱软脚幞头,穿了件青灰色的夏衫,脚蹬黑布官靴。放在人群里一找一大片的普通装备,可穿在白钰身上就显得俊秀清逸。

    此刻白钰不知看着什么,迷离失神的情态,连熟悉他的沐清也感觉被电了一下,跟别说周围路过的轻纱遮面的未婚女子。只是当事人对爱慕的眼光并无所觉,不知神游到何方去了。

    沐清暗叹一句,小白人长得好就罢了,还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真么穿都好看,赤果果的嫉妒!

    沐清走上前伸手在白钰眼前晃晃,笑着打趣道:“白兄,魅力更胜从前,爱慕者甚众。只怕你再杵在这里兀自发呆,那些花啊叶啊都要扑上来任你采撷,呵呵!”

    “清儿,你也在这里?”白钰被沐清一言拉回了神思,脸上顿时浮现了欣喜意外之色。

    沐清撇撇嘴,“准你来,就不准我来么?你不是说这几日当值,怎么跑到这大相国寺来了?”

    白钰顿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你怎知我不是当值来的?”

    沐清眼睛眨了眨,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了!”她发觉自己失态,赶紧压低声音凑到白钰身边说:“是不是宫里的什么大人物出来了,所以你这个保镖就也跟着来了?说说,是皇上,还是太后?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俩人微服出宫,你不跟在身边,站这里作甚?”

    白钰对于沐清的奇思妙想习以为常,抿嘴习惯性地抚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不是宫里的贵人出门,要是上面的……我站在这里就是失职。这次是宫里的内侍来给方丈送官家要开光的佛像。事已办妥了,但那内侍年纪轻,第一次出宫,没见过这些,央我等他一刻,他在里面看看,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了。”

    “哦,原来如此。你怎么不在里面逛逛?”

    白钰轻轻摇摇头,“没兴趣。里面资政殿都是些各地官员文士,我整日跟在官家身边,与他们中有相熟的,此处见面难免要客套一番。我懒得应付那些虚礼,就来这里躲清静。不过幸好出来了,不然还碰不到你!怎么不见樱宁和明阳,一个人来的吗?”

    “不……”沐清正欲回答,舒泓已经跟来了,朝白钰拱拱手,“白侍卫,安好。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今日不用当值吗?”

    舒泓刚远远看见白钰亲昵地摸着沐清的头发,再看沐清笑得甜美,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妥之处,更不觉得自己那样对着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笑很招人。

    看她对白钰的触碰不闪不避,舒泓心中冒火,真恨不得一步冲上去打掉那碍眼的手,所以没等沐清开口,舒泓自己先冲过去站在了沐清和白钰中间。

    白钰见到舒泓插了进来,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秒,转而回礼道:“舒先生,在下正是为官家出宫办事,没想到您也来了。今日不是议事说要您去蜀中,怎么太后准你出宫了?”

    “正是为了三日后起行,太后准了假,我才允我出来陪清儿三日。”舒泓自是面上堆笑,说完还不忘深深看一眼沐清。

    沐清被他这深情一望弄得有些无措。

    舒泓从未有这般大胆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目光如火地看她,虽然一句表露爱意的话都没说,可他坦白地彰显爱意的眼睛灼灼注视自己的样子,比被初见小白时那惊艳一击更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沐清羞赧地低下头,任舒泓把自己拉到身边也没反抗。

    白钰看着这一幕,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忍下胸中烦闷,嘴上勉强扯出个笑容,说道:“舒先生这一去山高路远,又要去疫区,多多保重。清儿,你是留在京城还是回杭州?”

    舒泓抢先一步回答道:“清儿留在京城等我!”

    长了张与世无争的脸,气质又那么超然,没想到还是个醋坛子!

    看着舒泓母鸡护雏的样子,沐清无奈地笑笑,刚才还冲自己生气发火,生怕白钰这只老鹰要吃了她一样。她现在有些后悔,不该拿白钰与舒泓赌气,想来舒泓定是为了刚才自己那句“会娶她的人”才吃醋的,到头来弄得自己现在如此尴尬。

    为了不让这种诡异的气氛继续扩大,沐清忙给白钰解释说:“我暂时还不想回杭州,想在京城转转。东京繁华,人来人往,是个好市场,说不定我能再做门生意。到时候你这官家面前的红人可要帮帮我!”

    “咱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你何须与我客气!舒先生这一走又是数月,照顾不上你,你一人在京城多有不便,我定会护你周全。我来京城也几年了,有些门路,你要做什么事也只管与我说就是了。”白钰虽是对沐清说话,可他一直盯着舒泓。

    舒泓无力反驳,脸色微变。他知自己没有尽责,清儿千里迢迢来寻,没与自己见上几面,他又要往地去了,害她孤身一人留在此地。自己那会儿被她感动,头脑一热,答应清儿在京城,却没想到白钰。

    如今看来,当初还不如让她回杭州去,但如此一来,清儿难免会多心。如今再说,已经晚了,舒泓此时真后悔自己那日应该劝沐清回杭州。

    沐清听得出也看得出,白钰这话明显是说给舒泓听,知道舒泓要去蜀地不是自愿,再看他因为白钰的话心情郁闷,满脸自责,沐清赶忙道:“如此甚好!有你和马明远俩人帮忙,我这生意定能做起来。舒泓,有他们二人照顾我,这下你可以放心启程。等你回来,定要好好多谢谢他们俩!”

    此言一出,白钰眼中掠过一丝隐痛,而舒泓脸色好看了许多。他看着沐清朝自己点头示意,心头一热,扭头又对白钰道:“清儿说得对!在此我先谢谢白兄弟帮我照顾清儿!我定会早些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赶回来。”

    白钰心中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咽到肚子里,他不想看沐清为难,礼貌性地回了礼,“舒先生多礼了!”

    沐清见二人不再剑拔弩张,喜笑颜开,央二人同去资政殿。

    舒泓因沐清一心向着自己,心情大好,沐清说什么他都同意。白钰一想到只有舒泓一个人陪着沐清,心里不痛快,也顾不上自己身份尴尬,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三人便一起往相国寺后殿去了。

    第十九章 决疑

    陪着她的人都被绊住了,沐清自己随意在各处走走,里面得香药倒是不少,但需要舒泓来相看,她就在古玩字画的摊位上看看,可除了开始淘换的那本书册,再没什么合意的东西。

    不经意间转到了一处角落,桌案上“决疑”的牌子吸引了沐清的注意。只有术士才会用类似“神课”、“看命”、“决疑”的字眼,在佛寺里见术士摆摊,这还是头一遭。

    沐清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眼,摆摊的是个中年术士,相貌端正,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假寐,完全不似街上那些吆喝看相算命的术士。他一派休闲歇息的架势,就连沐清走近跟前,也一言不发,依旧故我闭目养神,丝毫不担心自己没客人而无进账。

    对于求神问卜的事,沐清一直认为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她觉得与其担心问出什么添堵的事来,倒不如一开始就不问。

    既然自己无心问卜,人家也没迎客的意思,那就别挡在人家门前了。沐清转身要离开,可那中年术士却开口了。

    “小官人,且慢行!”

    沐清背对着术士停住了脚步,嘴角往上扯了扯,敢情刚才是装清高?她心念着,这术士下句是不是该说“既然有缘相见,不若问上一卦,不灵不收钱”。

    果不其然,那术士出声道:“踟蹰不定,便是动了心思。来来来,且容吾与您客上一卦,不灵,分文不取!”

    人家那只是好奇算命的怎么跑到和尚寺来了而已,沐清腹诽,不过还是转身回到了摊位前,在方凳上坐下,说道:“先生既如此说,那便请吧!”

    沐清回来,那术士才睁开了眼,微微一愣,然后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眼中一抹惊异。随即,他双手握紧龟壳晃了三晃,手腕一振,龟壳里的铜钱散落在案上。

    术士看了看,手掐指一算,口中振振有词地呢喃了一会,才抬头看向沐清,“不是此间人,但经此间事……”

    穿越这类事,本来玄之又玄,刚才还闭目养神,看着老神在在的术士先生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任谁都会吃惊。沐清不能幸免,一时冲怔,戏谑心思荡然无存。

    自己是不是该赶紧逃之夭夭啊?彼时,他会不会寻碗狗血,然后挥舞着木剑,口唱“妖孽哪里逃来”来追杀她。

    那术士又说了些面相、命理之类的术语,并未点破沐清的来历。沐清也就敛了心神,恢复了面色,暗道,句句在理,当真是奇了!这术士有些难耐,想来他不是不招揽客人,而是人常说的艺高人胆大。

    那术士不知她所想,更没注意她面色古怪,依旧摇头晃脑地自顾自言道:“欲静不得静,欲动不得动……你远行至此,所想所盼之事还有些许波折。”

    沐清心上一咯噔,她现在心里惦念的也只有与舒泓的一桩婚事。这术士说有波折,不正中此事。沐清坐直了身子,恭敬地问道:“不知先生可否赐教?”

    “天机说不得,你这命理自也说不得。

    沐清对术士故弄玄虚有些焦急,“命不能算便不能解。既能算,也就定有破解之法。先生既然已演算出了,却不将话言明,倒是让小可糊涂了。”

    “非也!有缘一见,我心甚责,故而有此一卦。不过,你且安心,你既能有这离奇际遇,遇事自然也定能逢凶化吉。吾只能言尽于此!”

    术士复又阖上双目,任沐清如何告求,都不做声。沐清悻悻然,只好作罢。她的心情因此有些沉郁,离开了卦摊,就看见那舒泓走了上来。

    “清儿,你在那卦摊站了许久,我叫你也不应。”舒泓见沐清面色微黯,不由担心起来,“你是不是为了你我的事才来看命?相命也未为可信,多时也做不得数。”

    沐清唇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意,“你且宽心!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说你我之事虽有波折,但定能迎刃而解。小白和那公公走了吗?”

    转移话题吧,她不想在自己真实来历的问题上打转,她还没做好准备要告诉舒泓这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沐清拉着舒泓又去别处看看,只是因有了这桩事故,已没了初来时的好心情,随便挑了两件翡翠彩宝扇屏和四五种稀罕的香药,也到了夕阳落山之时,两人就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沐清亦步亦趋地跟在舒泓的身侧,闷闷地不说话,似有心事一般。沐清太过安静,完全没有来时的兴高采烈,一向在自己面前狡黠机敏、活泼开朗的小丫头突然闷不吭声,舒泓真有些不适应。

    舒泓站定,沐清却依然向前走去,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停下。她心中定是有事!

    他叹了口气,看着自顾行走的人,叫道:“清儿!站住!”

    “嗯?”沐清听见人叫,蓦地回神,身侧之人早就不见了,左右看看,才回头发现舒泓站住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有些不悦。

    “怎么停下来了?”沐清不好意思地问道。都怪那术士专门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害得自己走神了!舒泓定是看出来了。

    舒泓疾走了两步到了沐清身边,“郁郁不乐,是不是有心事?”

    沐清扯上舒泓的衣柚,亲昵地笑着,靠在他身侧低语:“没事啊?能有什么事。今日有些累了。回去给你做饭吃,你许久没吃我做的饭食了。还不快些走!”

    舒泓任沐清拉拽,仍站定不动,“自见了那术士你就神游太虚去了!莫瞒我,还不老实交代。”

    “这大庭广众的,你我拉拉扯扯,会被人误会断袖。为了舒神医的名声计,咱们先回去再说……”沐清故意左右偷瞄了两眼,作出害怕别人听见的样子。

    “怎么这时知道怕了?刚才在寺里,你牵我手的时候怎不知?”说起沐清牵自己的手,舒泓脸色微赧,心头泛着点点甜蜜,连责怪的声音都异常柔缓,“你不愿与我说,我不问便是。只是,清儿,你莫为后事担忧,你信我就是!谁也阻不了你我,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行!”

    低沉的声音化作最铿锵激越的乐音重重敲在沐清的心房。她与舒泓这段如溪流绵长的感情,没有缠绵徘侧荡气回肠的爱情片段,有的温情脉脉,但即使再朴实的情谊也有迸射灿烂火花的时刻。

    信他!对,信他!

    沐清感动,暗暗在心里默念着,专注地看着宣誓的男人,夕阳余晖下,他的周身笼着光晕,红如火,热烈激情,一如他的誓言。

    沐清眼中泛起湿意,重重地点点头。

    “现下不与你计较,回去再与你算账!”舒泓拍拍沐清的额头,提步先走了,“快些跟上!一会饭若不好,仔细挨罚!”

    “你盗版啊!竟然把我说的话又送还给我!”

    沐清望着那个让自已觉得异常心安的背影,揉了揉涌出的泪水,跑着追了上去……

    第二十章 烛光晚餐

    回到马前街,沐清进门就吩咐明阳收拾了间厢房,安排舒泓住下。自己去厨房忙活了半晌,置办了桌丰盛的饭菜搁在后院小亭,准备妥当,才派人请舒泓过来。

    舒泓来时,沐清换了女装在亭内等候。

    亭梁上挂满了红灯笼,四面垂着帐幔,灯影憧憧,似有一抹红影若隐若现,伴着轻纱舞动,静立于亭内,曼妙飘逸。

    舒泓定在原地,深深凝望着帐幔内的人儿,眼中浮现出惊艳之色。

    “不进来么?”

    “从未见过如此美景,看痴了……”

    亭内传来两声低低的娇笑,随即却厉声道,“看痴了?既然吃了,那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一桌我独自享用甚好。”

    “不不,娘子好意,怎好拒绝?我已饿得紧了!”舒泓舔着脸,笑着撩开轻纱进子凉亭,才发现沐清穿得并非红衣,所见红影其实是因四周红灯笼所射红光之故。

    沐清穿着一袭湖蓝湖丝长裙和同色绸纱外裳,素白抹胸,腰中系着嫩黄束腰,襟边与下裙摆处都绣着白色玉兰,更衬出她的气质灵秀出尘。沐清没有梳传统的发髻,左右挑了两股,扭成交叠双环,中间用了她自己订做的银嵌彩宝发夹固定,清丽可爱中透着俏皮。

    柔光打在沐清脸上,像涂上一层淡彩珠光,眸子如子夜星辰光辉四射,笑盈盈地看着舒泓,让他一阵心颤。

    舒泓痴痴望着她,发出了一句感叹:“清儿,你真美!”

    沐清小嘴一抿,唇角微微上扬,“我知道你这是变着法儿地说我丑了!”

    “不,不是,我家娘子何时都美!”舒泓急急解释,临了还不忘低声咕哝一句,“就是爱耍点小性。”

    沐清嗔了舒泓一眼,缓缓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坐吧,既已饿了便用膳吧?”

    “嗯,遵命!”舒泓坐在沐清对面,抬眼望着她,神情异常专注。

    沐清对上他一脸痴迷神情的模样,蓦地红了脸,埋头端起饭碗。

    舒泓喜欢看沐清害羞时故作镇定的可爱模样,心里越发得意小丫头被自己看得脸都红了,于是笑得更大声了。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吾只是笑而已,何来言语。”

    “现不是说了么,还不吃饭!你若不吃,我可走了!哪有这般盯着人吃饭的!”沐清微恼,闷闷地说了声,又继续埋头吃饭,顺便还给舒泓的碗里夹菜。

    “秀色可餐!秀色可餐!”舒泓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抬头看看她,轻轻地低吟着。

    声音低回婉转,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迸射的尖花都带着无限的爱恋。沐清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只觉得脸跟火烧了似的,头差点就埋到了碗里。

    舒泓在对面轻笑:“莫再低了,再低,你满脸都要吃饭了。

    “你还笑!都怪你说些轻薄之言,不然我哪里会如此!”沐清放下碗筷,狠狠地瞪了舒泓一眼,别过头去,自言自语道,“看这情形,日后还是穿男装好!”

    舒泓慢条斯理地执起筷子,“对别的男人自然穿男装,对我就穿这样便好!”

    “霸道的男人!”沐清嘟囔了一句,“什么出尘谪仙无欲无求,都是假像。”

    “谪仙?原来清儿眼中的我之形象是如此。承蒙清儿一番孱爱。不过即使是仙人,一旦动情,便也会有欲有求。正如清儿恼我与别家娘子见面,我亦不喜有人因渴蓦你而##你。以前我不懂那些痴男怨女的情爱之事,如今自己身处其中,便也懂了。”

    纵使再无欲无求的男人只要是身在世间,便对某些东西有着执着而强烈的占有欲,未必从开始就有,但是可能日久天长,衍生而出。

    舒泓亦是如此。

    沐清心道,想来是因白钰的事,推己度人,舒泓不喜自己与白钰亲近,是因为白钰对自己有情,换做自己也会霸道地想要舒泓不与别的女人交往甚密,只爱自己。

    “呵呵,不与你争嘴。我日后注意便是。”沐清撇撇嘴,算做认可舒泓的话。

    “多吃些,近来清减了。”舒泓夹了块鱼肉放在沐清碗里,“等我回来,可要吃得胖些。本来就是个干柴棍,抱着硌手,万不可再瘦成树枝了。”

    刚才还正经八百,现在又换上副调笑的嘴脸,沐清被舒泓气得没话讲,自己是说不过他,闷着头吃饭,不再吭声。

    这初夏暗夜里,沐清与舒泓共进了二人第一顿中式烛光晚餐,虽然没多言语,可从始至终二人的唇角都含着笑意。

    两人用过晚膳,宫里有人来寻舒泓。

    舒泓去后,沐清则让人摆上茶具,自斟自饮。舒泓回来后,沐清已喝过三巡。她重新换了茶叶,为舒泓泡茶。

    铜壶坐在红泥小炉上,腹内咕嘟咕嘟发出声响,壶口白雾飘散出来,袅袅娜娜,幻化成薄纱。

    “且饮!”

    沐清递上白瓷小杯,随着素手皓腕轻舒,一股淡淡的茶香,飘进舒泓的鼻腔,说不出的清新淡雅。舒泓不知是杯中清汤飘香还是美人指间余香,只觉得那股悠远宁静的香气涤尽了满身烦躁,让你的心不自觉也平静了下来。

    抬头看见沐清的脸因为热气微微泛红,水嫩地如同晨起沾湿露水的夏荷。舒半点点头,“同饮!”

    再人静静坐在亭中,边饮茶边听着耳边蝉鸣虫叫,好不惬意。

    “舒泓。”

    沐清很正式地唤了一声,舒泓微感诧异,“嗯?何事?”

    “太后寻你?”

    “嗯,交待我往蜀地给她族中带些礼品,刚刚派人送来清单。”

    不是沐清敏感,只是舒泓走时眼中的阴翳没逃过她眼睛。她总觉得太后对待舒泓的态度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事我不甚明白,既然太后派你替她回乡祭祖,你拒绝她的赐婚,她也不怪罪于你,这些足见她对你的信任和喜爱。我奇怪,为何她不尊重你的意思,非要为你另择亲事?”

    舒泓没想到沐清有此一问,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亦不知。”

    虽然舒泓说他不知,可他那表情分明就是有难言之隐。

    沐清更加起疑,思及诸事,总觉所爱之人对自己有所隐瞒,愠怒道:“你说过要我信你,我信你便是。我不愿我们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我要的是比翼齐飞不离不弃。”

    沐清缓和了语气,平静地说:“这些日子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是从别处听来的。你从未与我细细讲过。我明知你有事隐瞒我,可我却不敢追问,怕加重你的负担。可有些事不让我知道未必就是对我好。我不想你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一切。我既认定你,你也认定我,

    就该与你共同分享苦痛。”

    第三卷  京华梦  第二十一章 灰暗的记忆

    舒泓的瞳孔被灯光晕染成淡金色,瞬光在灯下忽明忽暗,##样静静地看着沐清,双眼里只有她小小的影子。

    他忽地笑了,“还是清儿聪慧。”

    沐清抑制住额角的冲动,真佩服他抽科打诨的本事。她习惯性地咬了咬唇瓣,终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已晚了,我先回去歇着吧!”

    “别急着走,你不想听了吗?”

    “你不愿说,我听来何用?”沐清转过身子打算俩开。

    舒泓起身,拉住沐清的衣袖,阻她离去,“好,算我错了。是我要说与你听!”

    沐清的脸色好看了些,睨了舒泓一眼,就近坐在亭栏内侧的长登上。

    舒泓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在沐清身边坐下,“还记得当年我被白钰带回唐心食铺的事么?”

    沐清微微侧过头来,点头应道:“自然记得。你在雪地上晕倒了,白钰路过恰好救下你。我救醒你时,你开始还没认出我呢。”

    “是啊,我的清儿长大了,没认出实属正常。”舒泓很自然将沐清的手放在自己手里。

    沐清并未在意,任他握着,心里猜测当年是不是有什么事“这与你和我说的事情有何相干?”

    “我是被人追杀,逃到杭州时,已是饥寒交迫。”

    “啊?怎么会有人追杀你?可后来在杭州时,我并未见有人再来寻仇?”

    “呵呵,我家娘子性子真急。我慢慢说,这事还是要从十几年前的旧事说起。我曾告诉过你,我是随母姓……”

    舒泓的眼睛直视着亭外深邃的夜空,拾起那些记忆深处遗落的碎片,一点点地拼凑在一起。

    “我娘是舒家养女,舒家本也是大户,可惜家道中落,为了抵债,娘嫁给了成都府李家大少爷做小。我娘生得极美,她是我见过生得最好看的女人。十年,娘在李家十年,生下我和妹妹。新人进门,她失宠了,郁郁不欢,生了病被送到了别院。我和一岁打的妹妹在大院里受尽白眼,挨打受冻,吃尽苦头,整日里吃得残羹剩饭,连佣人都不如。”

    这大宅门里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不喜争斗的女人遇到负心薄幸的男人,也只落得个红颜未老思先断的下场。还有那些为了虚幻缥缈的宠爱抑或是权势,抖得头破血流的女人们。还有自己经历的那些不也是家族争斗的引起的。有时这没有硝烟的战场,才是最可怕。

    沐清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抚着他的背,轻声安慰说:“都过去了。过去了。”

    “是过去了。可惜娘和妹妹已经不在了。那年我八岁,我带着妹妹偷偷去别院看娘,却看见我爹、二叔,还有和他生意上合作之人在娘的屋子里……”

    舒泓停下来,沐清察觉不对,松开了手,却见舒泓眼底灰暗不明中隐隐夹杂着痛苦和恨意,似乎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难以言说的伤口。沐清有些后悔,“舒泓,不能说便不要说。我是想分担你的苦痛,不是想让你陷入痛苦之中。”

    “清儿——”舒泓伸手轻柔地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脖颈上,温热的鼻息吹得沐清的脸上,直吹嘚她的心也跟着轻飘荡漾起来。

    忽然颈上一湿,滚烫的水滴滑落,沐清慌了神,忙问:“你怎么了?我不要你说了,你不要再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未见过这般脆弱的舒泓,沐清咬牙暗骂自己为何要逼问他。

    不过只是须臾间,脖子上的湿意顿消,舒泓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无妨。起初我不愿讲,是怕你听过,会厌弃于我。”

    感觉到舒泓的身子轻颤,沐清紧紧地抱住他,“我怎么会厌弃于你?我要嫁的人###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和你我的以后,不是你的家世和过去。”

    舒泓摇摇头,“既说了让你信任我,可我还是有事瞒了你。那日,我那所谓的爹将我娘当货品,送给生意上的伙伴玩乐。我在外面抱着妹妹,听着我娘的哭声,而我那良心狗肺的爹充耳不闻。撂下我娘陪客,自己与二叔走了。他们一走,我忍无可忍到后院找了把小刀戴在身上,冲了进去,一刀戳在那客人的后背上……”

    “那人死了吗?”沐清没想到小小年纪的舒泓竟然为了就母亲而去杀人,她痛惜他,更恨那个禽兽不如没人性的父亲,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女人。

    “死了!清儿,我就认无数,可我八岁便杀了一人。虽说那人该杀,但对于还是孩子的我来说,已经惊得说不出来。我神志不清了很久,知道娘带着我和妹妹逃到东京,我的状况才好转了许多。”

    “官府没有抓到你们真是万幸!”

    “呵呵,李家在蜀中势大,要摆平这件事也并非难事。只不过,躲过了追捕,妹妹和娘还是因为连日奔波,饥寒交迫,无良医诊病,都离我而去。娘临死还忘不了那人,逼着我跪在她窗前发誓不与我爹为难。你不知那时我嘴上发誓,可心里更恨他不珍惜我娘。我虚应我娘,暗暗又发了一誓,不要那人死,要那人生不如死。后来,我流落街头,差点被人卖进小倌馆,幸好遇见了师父。”

    说到师父,舒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容,“师父救了我,带我走遍大江南北,行医济世。自那之后,我看了世间百态,生离死别,只觉浮生一梦,报了仇之后我的路又在哪里,所以对那人的恨意也随着光阴流逝而渐渐淡去。我一心扑在医术之上,与寂寞孤独做伴,心空落落的,直到遇见你……”

    舒泓走过这二十多年里,记忆里最温暖的日子就是和娘、妹妹、师父,还有沐清在一起的时候,今日他把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旧事说了出来,心中也是忐忑,他害怕沐清会就此离他而去。可若是不说一直瞒下去,到头来万一被她自己发现,那依她的性格定业会决然而去。

    “清儿,我有过不堪的经历,配不上你,你会不会……”

    沐清抬头看向舒泓,他忽闪的目光里带着卑微、哀求。沐清心中一恸,搂住他,反复说着:“不会,我说过我不会的!”今日才知他的冷漠是因为过往经历造成的保护色,并非他真实的内心。他询问自己会不会离他而去,语调何其不自信。

    “我没看错人。我就知道我的清儿不同于那些寻常女子。”舒泓动情地抱着沐清,脸贴着脸,轻轻摩挲,“我赌赢了。”

    听着舒泓欢快如孩子般的语调,她不禁心疼,心疼他被灰色的童年过往充斥内心而压抑自我;心疼他独自承受亲人的背叛,最亲的人离世的痛苦。也许是他骨子里深重的卑微感让他不敢去接受任何人感情,不敢保证别人会如自己一般接受他。

    他迟迟不说,不是不想说,而是在犹豫,在等待时机……

    沐清伏在他的怀里,小瘦握住舒泓的手,“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再孤独一人。”

    “好,好,好!”舒泓笑了,笑得很大声,很放肆,似乎放下了多年负累,才换得今日展颜一笑。

    沐清任他搂着,直到他平静下来,才又问到了正题上:“你因何而被追杀?还有太后让你去祭祖一事是否与你的身世有关?”

    第三卷京华梦第二十二章去蜀地的真正目的

    窗外吹进潮热的风,让人感觉有些憋闷。

    舒泓一直没有出声,沐清从他怀里探出了身子,望了望窗外黝黑的天幕,闪过亮光,看那样子像要下雨了。

    “天不好,想来要下雨了,你不若早些回房歇下吧!”

    在沐清以为舒泓不愿说劝他回去休息时,舒泓忽然开口道:“三年前,那人不知从何处得了我的消息,亲自来寻我回家。报应不爽!老太爷病入膏肓,二叔与他争夺家产。他吃亏就吃亏在子嗣不丰,我与娘逃走后,他的那几个儿子都相继早夭。呵呵,于是,他就想起来我。”

    舒泓的笑声中带着讽刺,自伤,甚至是凄凉,为他自己,也是为他的娘亲。

    “何德何能,不闻不问了那么多年,承蒙他还能记起世上还有一个我这个流落在外的逆子。他来恳求我,说要给娘名分,我以为他悔悟了,也曾动过心。呵呵,可惜,李家有人盼着我死。即使我人未回去,杀手便到了……”

    沐清从他怀中坐直身子,问道:“那你父亲呢?没派人保护你?”

    “保护?被人追杀,他视而不见,事后,才说,我能逃过一劫,足见我有能力成为李家之人。可笑之极,他愿意,我还不愿!”

    “你重情!那些伪装的冷清,不能掩盖你的本性。你心上并未真的放下。”沐清不言语了,心中感叹,家族继承人训练么?可舒泓是医者,有仁心仁术,能救死扶伤,却并不是那种喜欢争权夺势之人。他内心深处还是受他母亲影响,存在一丝希望,这世上与他血脉相亲的只剩下父亲了。可惜做父亲的只怕他和母亲作为工具,淡漠的亲情彻底让他失望了,只剩下无奈心死。

    “是啊。我曾以为对人对事冷漠以对,心上不重视,便不会伤神,可总是事与愿违。我若放下,哪里还会有这些事故,哪里还会再来京城?为何与我血脉相连之人,都要利用我。不过,幸好我还有你。”

    “累了吧……你要想真的放下,便不要回去了。”沐清的手握着舒泓的手,感觉那双手的冰凉,连自己的心也随着他脸上的痛楚而抽痛。

    她将舒泓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希望能温暖他的手,他的心。

    舒泓忽地紧紧搂得住她,很用力,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这样就不会冷了。

    他飘零多年,曾给予他温暖怀抱的也只有儿时残缺记忆力的母亲。提及往事之时,只言片语的安慰远不及一个真诚的怀抱。所以,沐清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反而让舒泓觉得更窝心。

    舒泓似下定决心一般,坚持地回答道:“不,要回去。”

    沐清叹了口气,放下舒泓的手,直视他的双眼,说道:“虽不知李家背景,但也知道你此行目的在李家,只是不知你为何如此坚持要回去?你不是看重李家继承人地位的人。”

    “你决定的事,我不横加阻拦。

    我不愿你回去,也是不想你再掉进那个染缸里……莲虽出污泥而不染,但莲心苦涩……”

    沐清心里有种感觉,李家都能摆平舒泓杀人之事,那在蜀地定是势大。

    舒泓的爹刚有打算让他继承家业,太后就赶在这时候让舒泓祭祖,这里面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不想舒泓陷入那个泥潭里,即使他是莲,也有苦涩心上,要难保在那样一个家族里不被风吹雨折,最后会不会失去原来的自我?

    “清,清……一次又一次伤我,我已经不抱希望了……现在我只有你了,为了你,我也要走这一遭。”

    “为了我?舒泓,你告诉我,李家究竟是何背景?”

    难道太后的目的真的是针对李家的?

    舒泓已经说了许多,索性也不再隐瞒,“李家先祖本姓孟,是蜀国孟昶之后。蜀破之后,以防万一,为了保住孟家血脉,李家先祖被送出皇宫,流落民间。”

    “难怪在蜀地如此势大?孟家之后,那不是与今上皇族有仇?李家在蜀地强势到可以摆平人命官司,那不就是土皇帝么?太后怕李家谋反,所以有意控制你,让你继承李家?”

    沐清心思百转间,已经联想到了一系列问题。

    舒泓被她劈头盖脸的疑问句弄得有些懵了。转而,拍着沐清的脑袋,轻笑道:“有时候真不知你这小脑袋里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能想到如此‘深远’的话题,不过,这话说出来忌讳,切忌在外人面前说道。”

    “你又不是外人,我何须顾忌。我只是分析而已,又不是浑说。若是与我最亲的人还要避讳,那活着该多累。爱人就是要一起分享快乐苦痛的。”

    舒泓心中因沐清的话有了暖意,“嗯,日后我会的。你有心事也不要瞒我!”

    “好!你该与我说说,此行的真实目的了吗?”

    沐清寻思着,自己也确实有心事,只不过此时与舒泓说陈家的那些旧事不合时宜,他要操心烦心的事比自己那点事可要麻烦多了,还是留待日后再找机会。

    提及此事,舒泓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说的也八九不离十。李家有无反义,我并不知晓,但李家控制着蜀地的各大商路。”

    “自古都说蜀道难行,商路对于行商百姓甚至是军事也是至关重要。”

    舒泓赞同道:“正是如此,镖局在蜀地也有几十家,暗地与山匪也有互通。再加上边销茶货一半来自李家,以茶易马,几乎垄断了军马的供应。朝廷与李家合作也是无奈之举。故而,太后想到了我。”

    沐清听舒泓这一解释,心中一下明了,哪个上位者会愿意看到地方势力影响他中央集权。但要除去地头蛇,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最简单的就是打入敌人内部。

    “如今海晏河清,四海升平,去国几十年,什么复国的心思只怕早就随光阴消磨殆尽了。但李家控制商路,俨然就是一方龙头老大的架势,要想囤积武器,也是有其便利之处。何况在蜀地盘根错节多年,朝廷即使想出去李家,只怕要会牵动朝中各方势力,不易不易……所以,太后就用你我的婚事做筹码,要你uq继承李家家业,然后交出商路的控制权?”

    第三卷京华梦第二十三章迷乱的雨夜

    “正是。”舒泓点头赞许道,“清儿果非一般女子,竟有如此见识。”

    “你为了我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咱们还有别的法子可想,别为了我……”沐清心里五味杂陈,欢喜他爱自己入骨,却有心疼他为了自己违背心意。

    舒泓伸出手指点在她的唇上,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知你晓得此事后,定会劝阻于我。可除了此法,别无他法可想。太后先赐婚于我,被我婉拒,然后暗地许了这差事,我不答允,她要对你不利,那我不是悔之晚矣。”

    “你没有回去,便有人加害于你。你要摆明立场,在李家立足,更会犯了别人的忌。万一,万一你回去出事了可如何是好?不行,你我解了婚约也可。”沐清咬着唇,眼中竟是不舍,也要放开。他的命运比两人在一起要重要。

    “你真要如此?”舒泓眼中闪过痛色,“你要放弃我?”

    “不,我不是要放弃你。是,是不愿你为我涉险。你不希望我出事,我何尝愿意看见你出事啊!”沐清泫然欲泣,泪珠吧嗒落了下拉,“我不要你有事。何必为了一时坚持,将自己立于危地。”

    “你切莫自责,入了窠,只有一法可解,我不依行也不行啊。为了你,我心甘情愿……我的清儿如此聪慧,你难道不知你是我的软肋,即使不能娶你,别人若要拿你威胁我做不情愿的事,我也会去做的。所以,清儿,不要放弃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再说不嫁我的话。”

    沐清泪湿满面,扑在舒泓怀里,“呜呜,好,我答允你!”

    “清儿,你要等我回来。三个月后,无论事情进展如何,我定会回来。”

    “好!我等你!但你要答应我,要想法子传信来,让我知道你平安。”

    蓦地,浓黑的天幕上划过一道闪电,雷上乍起,轰隆隆,响彻天际,紧接着,雨点噼里啪啦地大落下来。

    沐清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舒泓的手紧了紧,凑在她耳边安抚道:“莫怕,有我!”

    舒泓右手抬起沐清的下巴,左手手指在她眼角拭过,接着唇轻轻碰在她的眼上,吻着沐清脸上的泪痕,口中轻轻呢喃:“莫怕,有我……”

    “啊——”舒泓惊呼了一声,“清儿——痛——我知错了,以后再不随意冒犯你了。”

    沐清撇嘴,“痛才对,叫你记得,临门一脚缩回去,很闹心!”

    “啊?”舒泓懵了一下,复又笑道,“既如此,不如今夜我与娘子洞房就是,免得娘子饥渴难耐。”

    沐清推开舒泓,一拳打在他的胸前,“你个色胚!谁饥渴,明明是你!”

    “好好,就算是我。”

    沐清乜了舒泓一眼,低低地咕哝了一句,“明明就是某人欲求不满,还说我!”

    舒泓抱起沐清放在旁边的石凳上,伸手合上她的衣襟,系好腰带,理好凌乱的发丝,“哎,若不是估摸着樱宁和明阳一阵便会送伞来,我定不会这般轻易地放弃娘子相邀。”沐清约舒泓共进晚餐便屏退了众人,这会下了雨,樱宁等人自然会寻了来。果真如舒泓所料,他刚帮沐清笼好发髻,樱宁的声音便传了来。

    沐清笑了,有恃无恐地打趣道:“那只好请夫君暂且忍耐了!”

    舒泓无奈摇摇头。

    接着,二人对视一眼,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第三卷京华梦第二十四章送别

    舒泓在沐清府上住了三日,两人自是如胶似漆,难离难合,却再也没有雨夜那般狂乱大胆的举动。

    到了起行那日,沐清早早起身,准备了清粥、馒头,配了四样小菜。她静静坐在舒泓对面,陪着他一起吃。

    “今日无话对我讲?有心事?”舒泓放下碗筷,抬头问道,他也奇怪,这几日黏在他身边的小丫头今日突然安静下来。

    “没有啊!你自己路上多小心。夏季蜀地多瘴气,别把自己累倒了。”沐清也放下了碗筷,“吃好了吗?要不要再添点粥?”

    舒泓摇头,“不必了。”

    沐清便递了条帕子过去让他擦嘴,“那早些去宫里吧,我不送你过去了。你们出城定要从看街亭过,我去那里等着便是。”

    “嗯,这些日子不再京里,记得照顾好自己。京里的气候不比江南,等我回来时候恐怕已入秋,记得早些置办好衣衫。还有你气血不足,体寒怕冷,用黄荆、黄芪、枸杞各两钱泡水,每日饮一碗……”

    舒泓叮咛了半晌,事无巨细,样样都提醒一遍,眼看就要误了时辰。

    沐清心里虽然不舍,可还是含笑打趣道,“都快成了我家陈四娘了。你再絮叨下去,就要误了时辰。我不是孩子,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保证你回来时,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我走了!”舒泓依依不舍离开,沐清一直送他到大门口,赶紧回房换了衣裳,匆匆往御街上的看街亭去了。

    御街上早市已经开了,沐清明知道舒泓要领命出宫还需要些时间,可她今日情绪不高,没心思闲逛,一心想着早些过去等着好再看看舒泓,所以不由加快了脚步,生怕一慢下了便会错过送别。

    樱宁跟在后面都有些赶不上沐清的脚步,叫着:“少爷,慢些走。时辰还早,你去了也是干站着啊!”

    沐清放慢了步子,等樱宁跟上,“还是早些过去等着吧!等着总比错过强。”

    ……

    两人早早就到了看街亭。上了楼,沐清就依靠在围栏边,双手撑在上面,俯瞰御街上来往的人**,满满地目光推移,落在远处宫门的方向。

    她一直静立不动,樱宁叫她,也不应声。

    樱宁站在后面直摇头,嘴里抱怨道:“少爷,你就是太在乎舒先生了。他又不是一人前往,你这急匆匆赶去看街亭,也只能远远瞧上一眼。明明刚才送走,又不是见不着,您这又是何苦?”

    “他这一走又是数月,能远远多瞧上一眼也好。”沐清回过神来,没有给樱宁解释许多,她哪里知道舒泓此行凶险,自己亦是担心所致,才会这般不舍啊!

    沐清就那么站了大半个时辰,知道官兵传令之声响起,背面一队人马缓缓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护送出城的一对兵勇,紧跟着四五个骑马的官员,然后是两辆独牛厢车和二十辆装满药材的牛车,最后还有十来个兵士殿后。

    沐清向外探出身子,在人**里寻找舒泓的身影,看了半天也没瞧见,想来定是坐在车中,不能再见上一面,她略略有些失望。

    樱宁也凑上去,帮着沐清寻找,四下看看确实没看见舒泓的影子,“怎么没见着舒先生?您瞧,还是我说对了,这一趟你怕是白来了。”

    “无妨。反正呆在家里也没事做,当出来散散步。”沐清压下心底的失望,又往车队里瞧了几眼,终是收回了视线,“下去看看,刚站得高,他在车里未必看得见。”

    沐清踩着木梯跑下看街亭,樱宁只得无奈笑笑,自己小娘子自从更舒先生好上后,满眼满心都是舒先生,以前也几个月不见,也没瞧见有这般失魂落魄,就好像再也见不着一样。

    沐清一下喽,挤过围观的人**,凑到最前面,眼睛只盯着那两辆坐人的厢车,就怕错过了舒泓。

    两辆厢车从她面前驶过,那车帘也未曾拉开。沐清失望极了,低垂着头安然地回身离开了人**,游魂似地往前走去。

    突然手臂一紧,一股大力把她拽进了邻近的小巷。

    ……

    樱宁追下去时,哪里还有沐清的人影。怎么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她在看热闹的人**里四下张望,直到车队从旁离开,也没找见沐清。

    樱宁慌了神,提步就要往家里赶,路过侧面的一处巷口,眼角划过一抹天青色。

    樱宁倒退了两步,往巷子里望去,顿时松了口气。

    巷子阴暗处站着的人正是沐清。樱宁欲开口唤她,却看见沐清被人抱在怀里。

    樱宁一惊,以为是歹人,正要开口求救,却发觉那身影有几分熟悉,揉揉眼睛再瞧仔细,原来是舒先生。

    樱宁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闭了嘴,自己还是别去打扰,省的回家挨骂。她瞄了两眼,见二人的脸好像贴在一起,心猛地通通直跳,睁大眼睛用手捂住自己嘴巴,心里大叫这二人这是大胆。

    樱宁赶紧红着脸转过头去,堵在巷子口望风,虽说小巷子不起眼,可还是以防万一,这时候别闯进了个人才好。

    巷子里,沐清靠在舒泓怀里,轻声问道:“不是跟着车队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般突然,着实下了我一跳!”

    “惦记着你,怕你忘了方子,自己去抓了两副,特地送过来。他们出城另有别的队伍护送,所以还需些时辰,我等会赶过去就是。”舒泓把手里的药包递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了锦袋塞进沐清手里。

    “这是何物?”

    “本想着成亲那日再给你。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早些交到你手里安心。”舒泓不说里面装着何物,指了指袋子,示意沐清自己打开。

    沐清打开袋子,里面有个四方红漆木盒。打开木盒,锦缎绣垫上躺着一只翡翠玉镯。

    “这是……?”

    舒泓拿起镯子,执起沐清的手,轻轻地套在她手上,“这镯子我娘的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娘说是留给她未来儿媳的。我现在把它交到你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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